天星城的晨雾尚未散尽,升仙台的青玉台阶已被踩得发亮。
韩石站在“散修区”的队伍末尾,望着前方蜿蜒的人龙,喉结动了动。队伍里,穿丹袍的老者、挎法剑的青年、提药篓的少女,个个面色紧绷——今日是升仙大会首日,最基础的灵根检测将决定他们是否有资格踏入宗门。
“下一个!”
检测点的木牌后,一名穿月白道袍的青年抬了抬下巴。队伍最前方的灰衣修士连忙上前,将手掌按在检测法阵的青铜八卦上。
“嗡——”
法阵泛起青光,八卦中央浮现出一行小字:“木灵根,四品。”
“四品木灵根!”人群中响起惊呼。检测青年露出笑容:“不错,去东边‘青木宗’登记吧。”
灰衣修士激动得浑身发抖,对着法阵连连磕头。韩石望着他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石锁——他能感觉到,石锁在微微发热,似乎在提醒他“保持平常心”。
“下一个!”
队伍前进了些,韩石前面的中年妇人攥着衣角,声音发颤:“道友,我这……”
“别紧张。”检测青年淡淡道,“灵根有高有低,宗门总得收杂役。”
妇人按上法阵,青铜八卦的光芒骤然暗了下去。
“五行杂灵根,下品。”检测青年皱了皱眉,“杂灵根修炼速度慢,药性相冲,我们青木宗不收。”
妇人脸色煞白,瘫坐在地。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杂灵根啊……”“难怪被拒,这种资质,别说筑基,炼气大圆满都难。”
韩石的心沉了沉。他早知道自己灵根极差,可亲耳听到“杂灵根”的评价,仍觉得胸口发闷。
“下一个!”
终于轮到韩石。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法阵上。
青铜八卦的光芒亮起,映得他手背泛白。
“嗡——”
法阵的青光剧烈闪烁,最终凝聚成一行歪歪扭扭的字:“金、木、水、火、土,五行杂灵根,下品。”
检测青年的眉毛挑了挑,扫了韩石一眼:“杂灵根?哪个宗门会要你?”他拿起笔,在登记册上划了个叉,“散修区的人,去西边‘杂役堂’登记,每月三块下品灵石,负责打扫藏经阁。”
韩石沉默着接过登记册,指尖触到纸页的粗糙。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里带着同情、轻蔑,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杂灵根啊……”队伍里有人小声嘀咕,“和那老头一样。”
韩石抬头望去,只见队伍末尾有个白发老者,正佝偻着背收拾药篓。老者的检测结果是“五行杂灵根,中品”,但即便如此,也没人愿意收他。
“小友。”老者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别往心里去。老夫年轻时也是杂灵根,如今在藏经阁扫地,倒也能摸摸古籍。”
韩石愣了愣,对老者拱了拱手:“多谢前辈指点。”
老者笑了笑,皱纹里泛着苦涩:“指引?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他转身走进杂役堂,背影萧索。
韩石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墨老。当年墨老也是杂灵根,却凭借一身医术在七玄门站稳了脚跟。或许……杂灵根并非绝路?
“走啦。”张铁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拽了拽他的衣袖,“检测完了,去哪儿?”
韩石收起登记册:“先去外门考核区。就算当不成内门弟子,外门杂役也能接触修炼资源。”
菡云芝跟在后面,轻声道:“韩哥,别灰心。我看那检测法阵……似乎对石锁有反应。”
韩石脚步一顿。他摸了摸怀中的石锁,果然,锁芯传来一丝清凉——刚才检测时,石锁的灵气与法阵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或许……”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石锁,能帮我隐藏灵根波动?”
三人穿过人群,向“外门考核区”走去。远处的考核台上,挂着“幻阵问心”“实战试炼”的横幅,台下已围了不少修士。
“听说外门考核要过两关。”张铁挠了挠头,“第一关是幻阵,第二关是打架。我昨天听人说过,幻阵里全是心魔,稍有不慎就会疯。”
菡云芝皱眉:“心魔最是难防。韩哥,你可得小心。”
韩石点头:“无妨。”他望着考核台上的“幻阵”二字,指尖轻轻敲了敲腰间的陨铁剑——这柄剑,或许能在实战中派上用场。
外门考核区的队伍比散修区短了许多,大多是资质尚可的低阶修士。韩石排在队尾,望着前方的修士依次进入幻阵,心中渐渐平静。
“下一个!”
轮到韩石。他深吸一口气,走进幻阵入口。
一阵白光闪过,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
韩石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原上,远处有座残破的石庙,庙门上挂着“忘川”二字。风卷着黄沙掠过,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韩石。”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韩石转身,看见墨老站在不远处,依旧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手里拄着根竹杖。
“墨老?”韩石心头一震,“您……”
“别说话。”墨老摆了摆手,“这是心魔幻象。你心里最在意的人,会以最残忍的方式出现。”
话音未落,墨老的身影突然扭曲,化作一团黑雾。黑雾中伸出无数只手,抓向韩石的心脏。
“哼。”韩石冷哼一声,运转《坤元真经》,石锁的灵气顺着经脉涌出,在周身形成一层淡蓝色的护罩。
黑雾的手碰到护罩,发出“滋滋”的声响,竟被弹开。
“有意思。”黑雾里传来冷笑,“杂灵根的小子,竟有这等护身宝物?”
韩石瞳孔微缩。这声音……不是墨老!
“你是谁?”他喝道。
“我是谁?”黑雾凝聚成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我是你心里的恐惧!你怕灵根差,怕被宗门抛弃,怕一辈子当杂役!”
恶鬼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股黑雾。韩石运转石锁的灵气,将黑雾吸入锁芯——这是石锁的新能力,“纳秽”。
黑雾被净化成缕缕青烟,恶鬼发出尖叫,渐渐消散。
荒原上的景象再次变化。这次,韩石站在七玄门的演武场上,周围是欢呼的师兄弟。墨老站在高台上,大声宣布:“韩石,炼气大圆满,晋升内门!”
“墨老!”韩石激动地扑过去,却被一股力量弹开。
“假的。”墨老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你永远是杂灵根,永远进不了内门!”
韩石望着台上的“自己”,突然笑了。他伸出手,掌心的石锁泛起幽蓝光芒。
“是吗?”他说,“那我偏要做给你看。”
石锁的光芒大盛,将整个幻阵照亮。韩石只觉眼前的景象如镜般破碎,再睁眼时,已回到了考核台。
“通过了?”负责考核的执事愣了愣,“幻阵问心,你竟毫发无损?”
韩石拱了拱手:“侥幸。”
执事点了点头,在他的考核册上写下“幻阵通过”。
“下一关,实战试炼。”执事指向另一侧的擂台,“去吧,击败对手,便算通过。”
韩石走向擂台,对面是个穿玄霄阁服饰的青年,腰间挂着“玄霄剑”,修为已是炼气九层巅峰。
“杂灵根?”玄霄阁青年扫了韩石一眼,露出嗤笑,“就凭你,也配和我打?”
韩石没有说话,运转《坤元真经》,将灵气注入陨铁剑。剑身泛起幽蓝光芒,比之前更锋利几分。
“开始!”
玄霄阁青年率先出手,挥剑斩出一道凌厉的剑气。韩石侧身避开,反手用剑鞘格挡,震得对方手臂发麻。
“有点本事。”青年眯起眼睛,掐诀引动灵气,“玄霄剑诀·破风!”
剑气如狂风般袭来,韩石运转石锁的灵气,将周围的空气压缩成一层气墙。剑气撞在气墙上,发出“轰”的声响,却未能突破。
“这是什么法术?”青年惊讶道。
韩石没有回答。他趁机欺身上前,陨铁剑直刺对方小腹。青年慌忙格挡,却被韩石的巧劲震得虎口发麻,剑“当啷”落地。
“我认输。”青年苦笑着摇头,“没想到杂灵根的小子,竟有这等战斗意识。”
执事走上前,记录结果:“实战通过。”
韩石走下擂台,张铁和菡云芝立刻围了上来。
“韩哥,你太厉害了!”张铁兴奋地拍着他的肩膀,“那玄霄阁的弟子,可是炼气九层巅峰!”
菡云芝则递来一杯水:“韩哥,你刚才用的法术……是《坤元真经》的新招式?”
韩石喝了口水,点了点头:“是石锁提示的。”他能感觉到,石锁在刚才的战斗中,悄悄将他的灵气运转速度提升了三成。
“杂灵根……”执事看着考核册上的记录,皱了皱眉,“外门杂役,每月五块下品灵石,负责照料药园。你可愿意?”
韩石接过执事递来的令牌,上面刻着“玄霄外门·杂役”六字。
“愿意。”他平静道。
执事有些意外:“你不后悔?外门杂役连修炼资源都少得可怜。”
韩石望着远处的升仙台,那里正举行着内门弟子的入门仪式。他摸了摸怀中的石锁,轻声道:“不后悔。”
或许,杂灵根的路,本就该比别人走得更难些。但只要心志坚定,哪怕是杂役,也能在修仙路上,走出属于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