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内的争论,如同江南的梅雨,缠绵而胶着,空气里弥漫着理念碰撞的火药味和……鹦鹉偶尔插科打诨的“掉书袋~嘎嘎~”。
小泉那套“饿汉饱汉”的朴素理论,显然无法说服秉持正统的赵老和苏婉清,甚至连支持他的王医师都觉得这比喻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但另一边,那被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病人,又是铁一般的事实,让任何否定疗效的言论都显得底气不足。
孙长老看着争执不下的双方,又看了看一脸“我说不过你们但我觉得我没错”表情的小泉,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他清了清嗓子,那带着岁月沉淀和威严的声音再次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诸位,且听老夫一言。”孙长老目光扫过全场,“小泉救治危重病人,其功卓着,其效立竿见影,此乃不争之事实,若因方法非常而全然否定,非但我医会显得刻薄寡恩,亦有违医者仁心之本。”
赵老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到孙长老抬手制止,又悻悻闭上。
“然,”孙长老话锋一转,看向小泉,语气变得严肃,“苏侄女与赵老所言,亦非全无道理。医学之道,确需严谨传承与理论支撑。小泉之法,风险极高,难以复制,更乏系统理论阐述,若直接评为魁首,立为典范,确有可能引人误入歧途,盲目效仿,反生祸端。”
小泉的心提了起来,难道忙活半天,龙涎香要飞?
孙长老沉吟片刻,终于抛出了他深思熟虑后的折中方案:“故此,老夫提议,本次考核头名,授予方案最为稳妥、理论最为扎实、综合表现最优者——”他目光转向一旁神色复杂的林沐风,“林沐风。”
林沐风愣了一下,脸上瞬间闪过惊喜、错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惭愧。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沐风……谢长老及诸位先生厚爱。”
这个结果,虽然让支持小泉的人有些失望,但反对派(以赵老为首)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算是保住了“正统”的颜面。
“但是,”孙长老声音提高,将众人注意力再次拉回,“鉴于小泉治愈危重疑难病症之奇功,若毫无表示,亦显不公。因此,医会特设‘奇术奖’,单独授予小泉!”
奇术奖?众人面面相觑,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像安慰奖?
孙长老继续宣布奖励:“‘奇术奖’奖励如下:一,大会头名奖励中之‘深海龙涎香’,归小泉所有!”
“哗!” 台下再次响起低呼。龙涎香!这小子最主要的目标,竟然真的拿到了!
小泉的眼睛瞬间亮了,如同黑夜里的两盏明灯,之前的忐忑和不服气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冲散!龙涎香!师傅念叨的宝贝!拿到了!
“二,”孙长老接着道,“允小泉进入医会藏书楼,阅览三日!”
这第二条奖励,看似不如真金白银实在,但对于医者而言,医会藏书楼乃是知识的宝库,其价值不可估量。一些年轻考生甚至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如此安排,”孙长老总结道,“既表彰了林沐风之扎实根基,堪为表率;亦认可了小泉之奇功卓效,予以重赏,更给予其学习提升之机。诸位以为如何?”
这个方案,两头安抚,面面俱到。赵老等人虽然觉得还是便宜了那野小子,但头名没丢,规矩也算维持住了,哼唧了几声,算是默认。王医师等支持者见小泉主要目标达成,还多了进入藏书楼的机会,也觉得可以接受。
苏婉清对这个结果未再表示反对。她只是静静地看了小泉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对其获得龙涎香的不置可否,有对其能否在藏书楼有所收获的怀疑,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其那套“歪理”为何能奏效的好奇。
小泉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只知道——龙涎香到手了!他恨不得立刻抱着那宝贝药材亲两口!至于头名?谁爱要谁要去!
考核尘埃落定,众人开始散去。阿蛮冲进来,一把抱住小泉,兴奋地大叫:“小泉哥!宝贝!宝贝拿到啦!能换好多好多桂花糕啦!”
小泉:“……” 好吧,跟这吃货分享喜悦是对牛弹琴。
就在这时,那尽职尽责担任“气氛组”的鹦鹉,扑棱着翅膀落在小泉刚拿到手的、装着龙涎香的锦盒上,歪着头打量了一下,然后扯着嗓子,发出了它的最终判决:
“赢啦~嘎嘎~宝贝~傻笑~没第一~”
小泉一把将这蠢鸟从锦盒上扫开,恶狠狠地威胁:“再啰嗦,今晚就用你炖汤,加龙涎香调味!”
鹦鹉尖叫着飞走:“杀人啦~嘎~不对~杀鸟啦~!”
小泉抱着怀里的龙涎香,看着那飞走的鹦鹉和傻笑的阿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跌宕起伏、笑料百出的江南医会选拔,总算告一段落。他的江南之行,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实实在在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