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意外的盟友
内门的晨雾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缠绕在亭台楼阁的飞檐上。云尘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刚从后山的山涧淬炼完肉身回来，玄色短打外罩着的青色弟子服还沾着水珠，紧贴着线条分明的脊背。引气巅峰的修为让他步履轻盈，每一步落下都悄无声息，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周遭百米内的风吹草动——这是混沌炼体术带来的意外之喜，不仅强化了肉身，更让他的灵觉变得异常敏锐。
自从发现黑风寨旧址是血影教分舵后，云尘便多了个心眼。这些日子，他除了修炼，便是借着熟悉内门环境的名义，暗中观察林氏一脉的动向。林岳被王长老罚了面壁思过，收敛了许多，但他的心腹张明等人却愈发嚣张，时常在演武场或丹房附近徘徊，眼神鬼祟，像是在谋划着什么。
“云师兄。”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尘回头，见是个负责清扫藏经阁的小杂役，手里捧着个药篓，里面装着刚采的草药。这杂役名叫小石，前几日被张明的人抢了月例，是云尘碰巧撞见，替他解了围。
“有事？”云尘停下脚步。
小石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云师兄，刚才我在丹房后墙根听张明他们说……说要给楚柔师姐按个‘偷药材’的罪名，就在午时丹房清点药材的时候。”他说完，紧张地攥紧了药篓带子，“他们还说，是林师兄的意思，因为楚师姐不肯……不肯依附林师兄。”
云尘眉头微蹙。楚柔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外门大比时，当林岳和刘胖子污蔑他修炼禁术，正是这个穿着淡蓝色衣裙的少女站出来说“胜负未分，何谈禁术”，虽然声音不大，却在当时一片诋毁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知道了。”云尘拍了拍小石的肩膀，“你先回去吧，别让别人看出异样。”
小石点点头，匆匆跑了。
云尘望着小石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林岳在明面上被压制，便开始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异己，楚柔不过是说了句公道话，竟也成了他的眼中钉。
午时将至，阳光穿透薄雾，将丹房的琉璃瓦照得透亮。丹房外的空地上，已经围了不少弟子。云尘远远站在人群外围，果然看到楚柔被几个林岳的心腹围着，为首的正是张明，刘胖子也在其中，手里还捧着个药盒，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楚柔穿着一身素白的弟子服，身姿挺拔，即使被围困，脸上也不见慌乱，只是眼神冰冷地看着张明：“我说过，我没有偷丹房的‘凝神草’，你们休要污蔑。”
“没偷？”张明冷笑一声，指了指刘胖子手里的药盒，“那这盒凝神草是从哪里来的？刘管事可是在你房里搜出来的！”
刘胖子连忙打开药盒，里面放着三株碧绿色的草药，叶片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正是丹房近日丢失的凝神草。“没错没错，”刘胖子点头哈腰，“今早我奉林师兄之命去检查各弟子住处的卫生，就从楚师妹的床底下搜出了这个，人赃并获，你还想抵赖？”
“我房里何时有过这东西？”楚柔脸色微白，显然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栽赃，“定是你们趁我不在，偷偷放进去的！”
“笑话！”张明上前一步，语气嚣张，“谁不知道楚师妹你是丹房长老看重的弟子，时常出入丹房，偷几株凝神草还不容易？我看你就是嫉妒林师兄即将突破筑基，想偷凝神草助自己修炼，真是心思歹毒！”
周围的弟子议论纷纷，看向楚柔的目光变得复杂。楚柔在丹房确实颇受器重，有机会接触到凝神草，加上林岳在一旁煽风点火，不少人已经信了几分。
“让开！”
就在这时，林岳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他显然是刚从面壁的地方出来，脸色还有些阴沉，走到张明身边，扫了一眼楚柔，语气冰冷：“楚柔，念在你曾为丹房出过力的份上，只要你现在承认错误，再自废一条手臂谢罪，我可以向执法堂求情，饶你一次。”
“我没错，为何要谢罪？”楚柔毫不畏惧地迎上林岳的目光，“林师兄如此咄咄逼人，无非是因为我拒绝了你的拉拢，便怀恨在心，故意设局陷害！”
“放肆！”林岳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说实话了！来人，把她拿下，送去执法堂，就说她盗窃宗门药材，还意图污蔑师兄！”
张明等人立刻上前，伸手就要去抓楚柔。
“住手！”
一声清喝突然响起，穿透了嘈杂的议论声。
云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目光平静地扫过张明和刘胖子，最后落在林岳身上：“林师兄，仅凭一盒不知来历的凝神草，就定楚师妹的罪，未免太过草率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云尘身上，包括楚柔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林岳看到云尘，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云尘？这里没你的事，滚开！”
“有没有我的事，不是林师兄说了算的。”云尘走到楚柔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我倒是想问问刘管事，你说这凝神草是从楚师妹房里搜出来的，不知是何时搜出的？”
刘胖子被云尘的目光一扫，竟有些心虚，结结巴巴道：“今……今早啊。”
“今早何时？”云尘追问。
“卯……卯时左右。”刘胖子硬着头皮道。
云尘点点头，转向周围的弟子：“诸位师弟师妹，想必不少人知道，我每日卯时都会去后山练功场修炼，不知可有谁见过我？”
立刻有几个常去练功场的弟子点头：“见过，云师兄每日卯时都在，风雨无阻。”
“那你们可有见到楚师妹？”云尘又问。
一个圆脸弟子想了想，说道：“见过！今早卯时到辰时，楚师妹确实也在练功场，就在云师兄隔壁的石台上打坐，我还跟她打过招呼呢！”
“没错，我也看见了！”另一个弟子附和道，“楚师妹中途一直没离开过，怎么可能去偷凝神草？”
众人的议论声顿时变了风向，看向张明和刘胖子的目光多了几分怀疑。
云尘看向刘胖子，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刘管事，卯时到辰时，楚师妹一直在练功场，与我不过隔了三丈远，她又如何能分身去偷凝神草，还藏到自己床底？莫非你会分身术？”
刘胖子脸色煞白，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明见状，连忙道：“说不定是她早就偷了藏起来的！”
“哦？”云尘看向他，“那敢问张明师兄，丹房是何时发现凝神草丢失的？”
张明一愣，他只知道要栽赃楚柔，却没问具体时间。
这时，一个丹房的管事匆匆赶来，对着林岳行了一礼：“林师兄，丹房刚刚清点药材，发现少了三株凝神草，推测丢失时间应该是昨夜亥时之后。”
“亥时之后？”云尘看向楚柔，“楚师妹昨夜亥时之后在何处？”
楚柔会意，朗声道：“昨夜亥时，我一直在丹房整理药材账目，丹房的李师兄和王师姐都可以作证，直到子时才离开，回到住处后便再未外出。”
这下真相几乎不言而喻。楚柔昨夜亥时到子时在丹房，今早卯时到辰时在练功场，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林岳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没想到云尘会突然出现，还拿出了如此确凿的证据。他死死盯着云尘，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云尘，你非要和我作对不可？”
“我只是实话实说。”云尘淡淡道，“宗门之内，总该讲个公道。”
“公道？”林岳怒极反笑，“在这内门，我林岳说的话就是公道！你以为你帮了她，就能护她一辈子？”他指着楚柔，“今天这事，没完！”
说完，他狠狠瞪了张明和刘胖子一眼，转身拂袖而去。张明等人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云尘和楚柔一眼。
围观的弟子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只是看向云尘的目光多了几分敬佩——敢当众顶撞林岳，可不是谁都有这个勇气的。
空地上只剩下云尘和楚柔两人。
楚柔看着云尘，眼中带着感激：“多谢云师兄出手相助，这份恩情，楚柔记下了。”
“楚师妹不必客气。”云尘摆了摆手，“当初大比之时，师妹也曾为我仗义执言，我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楚柔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带着几分释然。她犹豫了一下，凑近云尘，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云师兄，你可知你今日帮我，等于彻底得罪了林家？”
云尘点头：“略有耳闻。”
“林岳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这你或许知道。”楚柔的声音压得更低，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但你可能不知道，林家和那个‘血影教’往来密切。”
云尘的心猛地一跳，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父亲曾是内门的执法执事，三年前因‘失职’被罢黜，郁郁而终。”楚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很快稳住，“我一直觉得父亲的事有蹊跷，便暗中留意林啸天的动向。就在半年前，我深夜路过林啸天的住处，看到一个穿着黑袍、脸上带着血色面具的人，从他房里出来，两人举止隐秘，像是在商议什么大事。”
“血色面具？”云尘的呼吸微微一滞。
“没错。”楚柔肯定地点头，“那面具上的图案，和你之前在大比时，老前辈布帛上的血色人影很像。我后来查过一些古籍，那很可能是血影教使者的标志。林啸天深夜会见血影教使者，绝不可能是好事。”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云尘脑海中炸响。虽然他早已怀疑林家和血影教有关，但亲耳听到楚柔的证实，尤其是林啸天亲自与血影教使者接触，还是让他心头剧震。
林啸天，青云宗的内门长老，竟然真的和邪教有勾结！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云尘看着楚柔，眼中带着一丝探究。这等秘密，若是被林家知道，楚柔必死无疑。
楚柔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因为我看得出来，云师兄不是甘于平庸之辈，更不是趋炎附势之人。林家和血影教勾结，所图必然不小，恐怕会给青云宗带来大祸。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或许……我们可以成为盟友。”
盟友？
云尘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坚韧聪慧的少女，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暖流。自进入内门以来，他一直单打独斗，面对林家的步步紧逼，虽有王长老暗中照拂，却始终势单力薄。楚柔的出现，无疑是一个意外之喜。
更重要的是，楚柔的父亲曾是执法执事，她对宗门内部的事情，尤其是林家的底细，恐怕比他了解得多。有这样一个盟友，对他查明血影教的阴谋，寻找苏晴的下落，都大有裨益。
“好。”云尘点了点头，语气郑重，“从今日起，你我便是盟友。”
楚柔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伸出手：“合作愉快。”
云尘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手掌轻轻一碰，便迅速分开，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礼节，却在彼此心中达成了默契。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最后的薄雾。云尘看着楚柔离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楚柔带来的消息太过重要，林啸天与血影教勾结，这背后隐藏的阴谋，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和危险。
林家在青云宗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如今又有血影教在暗中相助，他想要与之抗衡，绝非易事。
但他别无选择。
云尘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自己的静心苑走去。他知道，林岳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更加凶险。但他也不再是孤身一人，至少，他有了一个可以信任的盟友。
只是，林啸天和血影教深夜密谈，究竟在谋划什么？他们的目标，仅仅是青云宗，还是和北域的万妖谷，和苏晴的太阴灵体有关？
一个个疑问在云尘心中盘旋，让他感到一丝沉重。他握紧了胸前的玉佩，冰凉的玉质仿佛能让他保持清醒。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无论林家与血影教的阴谋是什么，他都会一一揭开。
而此刻，在林啸天的住处，林岳正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地汇报着刚才的事情。林啸天坐在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云尘……楚柔……”林啸天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声音平静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看来，是时候让他们知道，有些秘密，是不能随便打听的。”
窗外的阳光正好，但房间里的气氛，却仿佛瞬间坠入了寒冬。一场针对云尘和楚柔的更大阴谋，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