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后院,死一般的寂静。
陈玄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像一根无形的钢针,精准地刺破了在场每一个人紧绷的神经。
空气凝固了。
那位刚刚还信誓旦旦、表示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的女国务卿,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她那双见惯了国际风云的蓝色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惊骇。
她身旁那位白发苍苍的诺贝尔奖得主,下意识地伸手去扶鼻梁上的眼镜,手指却因为剧烈的颤抖,几次都未能成功。他的大脑,那个装满了宇宙模型和量子力学公式的智慧容器,此刻彻底宕机了。
黄石公园。
超级火山。
引爆核武器。
这三个词语,任何一个单独拿出来,都足以登上全球新闻的头条。而现在,陈玄将它们用一种安排社区大扫除般的随意语气,串联在了一起。
这不是计划,这是自杀。是拉着全世界一起陪葬的、最疯狂的自杀。
“国师……先生……”
女国务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那声音干涩而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您……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黄石……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火山口,那是悬在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那里引爆核武器……您不是在拯救世界,您是在按动世界毁灭的另一个按钮!”
她的情绪有些失控,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我们可能会比小行星撞击更早地迎来末日!”
“从科学角度讲,这是绝对不可行的!”物理学家也终于稳住了心神,他抢过话头,语速极快,仿佛在和死神赛跑,“黄石地下的岩浆库极其不稳定,其规模和活跃度远超我们的想象!任何剧烈的外部能量输入,都可能引发不可逆的链式反应,导致超级喷发!后果……后果是无法估量的!我们对它的了解太少了,这无异于用一根火柴去捅一个装满了黑火药的巨大仓库!”
俄罗斯的将军没有说话,但他紧锁的眉头和下意识握紧的拳头,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这比用一万枚“沙皇氢弹”去推小行星还要疯狂。那个计划只是理论上的不可行,而陈玄的这个计划,是实践上的作死。
龙组总负责人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他好不容易才把全世界的希望都聚焦到这里,结果陈玄一开口,就直接把桌子给掀了。
然而,面对这几乎要沸腾的反对声浪,陈玄的反应,是打了个哈欠。
“吵什么。”他揉了揉眼睛,一脸没睡醒的烦躁,“你们懂什么叫‘地煞’吗?”
他没等众人回答,伸脚踢了踢脚边的一块青石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地球,也是活的,也有脾气。黄石那个地方,就是地球几千万年来,一直憋着的一口怨气,一个长在龙脉上的大脓包。”
他用一种极为通俗,甚至有些粗鄙的比喻,解释着这桩足以毁灭文明的危机。
“平时你们小心翼翼地供着它,护着它,生怕它哪天不高兴就破了。但现在,外面来了个更狠的,要直接把地球这整个‘人’都给弄死。你们还抱着这个脓包不放,是想留着它给小行星当陪葬品吗?”
这个比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脓包?
用脓包来形容黄石超级火山?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暴论!但不知为何,从陈玄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诡异说服力。
“我不是要引爆火山。”陈玄瞥了一眼那位物理学家,眼神里带着一丝“懒得跟你解释”的嫌弃,“我是要‘点穴’。”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虚点了一下。
“用核爆那瞬间最纯粹、最爆裂的‘阳火’,去炸开那个‘阴煞’的口子。就像给人放血治病,得找准了穴位,一针下去,毒血才能喷出来。你们的核弹,就是那根针。我要的,是把里面憋了几千万年的‘地煞’之气,给我一次性吼出来,让整个地球的‘负能量场’,都跟着躁动起来。”
“这……这太冒险了!”女国务卿依旧无法接受,“万一……万一您的‘针’,扎偏了呢?万一‘毒血’没出来,整个‘病人’直接死了呢?”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信任,是建立在理解的基础上的。而陈玄的理论,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他们无法将自己国家,乃至全人类的命运,赌在一个如此玄妙而不可控的“点穴”说法上。
后院的气氛再次陷入僵局。
女国务卿已经拿出了加密卫星电话,显然是在向白宫做着紧急汇报。从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可以判断,电话那头的总统先生,情绪恐怕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那个一直盘腿坐在国师府门口,如同入定老僧般的印加部落老祭司。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站在人群的外围,用那双饱经风霜的浑浊眼睛,深深地看着陈玄。
他用一种古老、生涩,但每一个字都异常清晰的普通话,缓缓说道:“沉睡者……知道……大地的……脉搏。他……不是……在伤害大地……是在……唤醒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这位来自南美的神秘老人。他的话,像是一块投入僵局的石头,虽然没能解决问题,却激起了一圈奇异的涟漪。
紧接着,另一个更诡异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苍老、威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仿佛来自九幽地府。
“吾之陵墓,亦是地煞之眼,以极阳破极阴,此法可行。”
是那个正在和孽龙小黑下棋的法老灵魂!
他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仿佛在评价一招棋的优劣。
一个来自安第斯山脉的古老预言者。
一个来自尼罗河畔的千年亡魂。
这两个分属于不同文明、不同体系的超自然存在,此刻竟然同时为陈玄的疯狂计划背书。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的世界观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他们看着陈玄,那个依旧一脸不耐烦的年轻人,眼神中的惊骇,逐渐被一种更深层次的、混杂着敬畏与迷茫的情绪所取代。
或许……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陈玄却好像完全没把这两位“外援”当回事,他的耐心,显然已经快要耗尽了。
“行了行了,别磨叽了。”他冲着女国务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们到底干不干?不干的话我回去睡觉了。反正还有三年多,我还能睡一千多个好觉。你们就抱着你们的火山,等着天上掉石头吧。”
说完,他真的转身,迈开步子,就准备回屋。
这一下,比任何威胁和劝说都管用。
他那副“我无所谓,你们随意”的躺平姿态,反而成了最致命的压力。它清晰地告诉所有人:他不是在请求,不是在商量,他只是在给出一个解决方案。至于你们接不接受,那是你们的事,与他无关。他有觉可睡,而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等等!”
女国务卿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她死死地盯着陈玄的背影,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卫星电话,手背上青筋毕露。电话里,隐约传来白宫战情室内嘈杂的争论声和咆哮声。
全世界最顶尖的智囊团,此刻恐怕已经吵翻了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国师府的后院,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终于,女国务卿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对着电话那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决绝与颤抖的语气,说了一句:“总统先生,我相信他。”
电话那头,陷入了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疲惫、沙哑,但却无比清晰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在这寂静的后院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问他,当量多大?‘可控’,是什么意思?”
ps:用核弹点穴,大家觉得这个治疗方案靠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