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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神。
这三个字，像三道惊雷，劈进了老人枯寂了几十年的心湖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浑浊的眼球剧烈地颤动着，死死地盯着林晚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荒诞、震惊，以及一种被戳到最痛处后的茫然。
“姑……姑娘……”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你……你别开这种玩笑……我……我害了那么多人……我就是个灾星……我……”
他想说自己不配，想说她认错了人，想让她赶紧收回那些可笑的话。可几十年的孤苦与自责，此刻竟让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组织不起来。
“您没有害人。”林晚晴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蹲在老人面前，仰视着他，目光清澈而真诚，“您只是在挡灾。就像一栋房子的承重墙，所有的压力都压在它身上，它伤痕累累，却是整栋房子安然无恙的根基。您就是这白虎山的承重墙。”
她的话，像一股暖流，强行灌入老人冰封的心脉。他从未听过这样的理论，也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还能有这样一种解释。
林晚晴看着他动摇的神情，知道火候到了。她从陈玄那里学来的，不只是颠覆常理的结论，还有那种直击人心的、看似荒谬却又无比自信的“歪理”。
“老先生，我们接手这里，就是要把它改造成一个好地方。但万丈高楼平地起，地基不稳，一切都是白搭。”林晚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语气变得郑重起来，“而您，就是我们这个项目最重要的‘地基’。”
她顿了顿，环视了一圈这片颓败的院落，然后目光重新落回老人身上，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所以，我代表我们公司，正式聘请您。我们不给您看门人的头衔，那太大材小用了。”
“从今天起，您是这座疗养院的——荣誉院长。”
荣誉院长。
这四个字，比“守护神”更具体，也更具冲击力。
老人彻底懵了，他张着嘴，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半天没能发出一点声音。他活了快七十年，被人叫过“灾星”、“丧门神”、“扫把星”、“活棺材”……唯独没想过，有一天会跟“院长”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您的工作很简单。”林晚晴继续说道，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什么都不用干，就像以前一样，住在这里就行。我们会给您盖最好的房子，请最好的厨师给您做饭，找最好的医生给您调理身体。您的任务，就是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在这里住下去。您住得越安稳，我们这个项目就越成功。”
“我们给您开工资，给您交社保，等您百年之后，我们给您养老送终，风光大葬。”
这已经不是聘请了，这是供养。
老人那双死寂的眼眶，终于再也蓄不住那积攒了半个世纪的酸楚，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他刀刻般的皱纹，无声地滑落。
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因为委屈。
而是一种被全世界抛弃后，突然被一个人从垃圾堆里捡起来，擦拭干净，然后郑重地放在了神龛上的巨大割裂感和不真实感。
他想拒绝，想说自己不配。可“荣誉院长”这四个字，像是有着无穷的魔力，让他那颗早已认命等死的心，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名为“渴望”的火苗。
他颤抖着嘴唇，最终，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
远处的越野车里，气氛死一般的寂静。
方浩和团队成员们，通过高倍望远镜，将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幕尽收眼底。他们看到那个被金大师判定为“活煞星”的老头，在林总面前老泪纵横，然后，他们看到林总竟对着那个老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疯了……真是疯了……”一个年轻的助理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项目总监方浩，这位海归精英，此刻也摘下了他的金丝眼镜，用力地揉着眉心。他开始严重怀疑人生。他在沃顿商学院学到的所有案例分析、风险评估、项目管理模型，在眼前这位美女老板神鬼莫测的操作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这叫什么？玄学危机公关？还是超自然人力资源管理？
他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而车里反应最激烈的，莫过于金大师。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震惊，而是陷入了一种更深层次的、近乎于癫狂的顿悟状态。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双眼放光，那张煞白的脸因为过度激动而涌上一抹潮红，“老夫真是愚钝啊！愚钝至极！！”
方浩被他吓了一跳：“大师，您又明白什么了？”
“因果！变数！”金大师抓着方浩的胳膊，激动地语无伦次，“我只看到了‘白虎衔尸’的‘形’，却没看透这背后的‘势’！此地煞气极重，寻常风水局根本镇不住！唯有以煞制煞，以毒攻毒！”
他指着远处的老人，眼神里已经不是恐惧，而是狂热的崇拜。
“那老先生的命格，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大凶之格！但这位林总背后的高人，根本就没想过去‘化解’它，而是选择了‘顺应’它，甚至‘利用’它！”
“他不是要破局，他是要造一个更大的局！”
“将一个‘活煞星’，捧为‘荣誉院长’，以名分加持，以气运供养，让他从一个被动的‘煞气吸收点’，变成一个主动的‘风水镇物’！这不是‘白虎衔尸’，这是人为造就的‘白虎守山’格局啊！以无上凶格，镇压一地龙脉！高！实在是高！”
金大师越说越兴奋，仿佛窥见了新世界的大门：“这位高人，用的已经不是风水术了，这是‘道’！是点石成金、改换命格的大神通！老夫今日，真是受教了！受教了！”
说完，他竟不顾方浩的阻拦，猛地推开车门，冲了下去，朝着林晚晴和老人的方向，远远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这一幕，让剩下的所有人，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林晚晴自然也注意到了金大师的“顿悟”，她嘴角微扬，心中对自己那个懒癌老公的崇拜又加深了几分。
看吧，随便几句歪理，就能让一个业界大师当场拜服，脑补出一部玄学大戏。
她扶起还在流泪的老人，将手里的保温饭盒塞到他手里：“老先生，哦不，王院长。您贵姓？”
老人愣愣地接过饭盒，下意识地回答：“……我……我姓王，王守义。”
“王守义……”林晚晴念了一遍，点了点头，“守护正义，好名字。王院长，饭菜还热着，您先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当我们的‘定海神针’。”
王守义捧着那沉甸甸、还散发着温热香气的饭盒，几十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活着”的实感。
他不再推辞，走到一旁的石阶上，笨拙地打开饭盒。里面是四菜一汤，红烧肉、炒青菜、番茄鸡蛋……都是最家常的菜，香气却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勾起了他早已麻木的食欲。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颤巍巍地放进嘴里。
肉的香甜，米饭的温热，顺着食道滑下，暖了他的胃，也暖了他那颗冰冷孤寂了太久的心。
他又夹起一块，转身，放进了旁边那只老黄狗的破碗里。老黄狗“呜”了一声，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裤腿。
林晚晴看着这一幕，笑了。
她转过身，走向自己的团队，脸上恢复了商业女强人的果决与干练。
“方总监。”
“在！林总！”方浩一个激灵，立刻站得笔直。
“通知所有人，休整结束。从现在开始，我们的项目，正式启动。”
“是！”
“另外，”林晚-晴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那几栋破败的苏式小楼，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把我们之前做的所有设计预案，全部作废。”
“啊？”方浩又懵了。
林晚晴没有解释，只是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尤其是金大师，眼珠子差点再次掉出来的指令。
“把我们带来的最高档的茶叶和茶具拿出来，去主楼，把王院长那间办公室……不，是‘院长办公室’，给我收拾干净。”
她看着一脸错愕的众人，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炸弹。
“然后，把我们所有的设计草图，都拿过来，先请王院长过目。他老人家点头了，我们再往下进行。”
ps：让一个被当成灾星几十年的老头审批上亿的项目设计，林总这波操作你给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