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坊虽地处偏僻,但因连接着陨星残骸带与几处险地,往来修士鱼龙混杂,倒也颇为热闹。林轩租住的小院位于坊市边缘,相对安静。
接下来半月,他足不出户,全心闭关。
筑基后期的境界在混沌星衍盘与黑石的双重辅助下彻底稳固,灵力浑厚凝练,远超同阶。那枚暗混沌色的煞丹旋转不息,表面星辰破灭的纹路愈发清晰,引动周遭灵气时,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寂灭意味,使得小院内的草木都显得有些蔫耷。
《万煞锻骨诀》第三重“煞骨通灵”亦初步掌握,肉身力量与控制力大增,一拳一脚皆蕴含崩山裂石之威,骨骼表面那层暗光流转,防御力惊人。
最重要的,是对寂云剑的初步祭炼与剑法创悟。
静室中,林轩手持寂云,心神沉入剑身。剑内那浩瀚而冰冷的寂灭剑意,与他煞丹中的寂灭道韵相互呼应。他并未强行去驾驭,而是以自身对“寂灭归墟,剑断轮回”的理解去引导、去融合。
脑海中,不断推演着在百鬼林初悟剑心、在九曲盘龙阵借星核之力反噬鬼骨、以及最终收取摇光星核时的种种感悟。那是一种极致的静,极致的空,万物终结,唯剑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福至心灵,手腕轻抖,寂云剑无声无息地向前刺出。
没有耀眼的剑光,没有呼啸的剑气。
只有剑尖前方,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光线微微扭曲,形成一片极其微小、肉眼难辨的“寂灭区域”。区域内,尘埃停滞,声音消失,连灵气都瞬间归于死寂,仿佛被强行“终结”。
这一剑,并未蕴含多少灵力,纯粹是意境与道韵的引动。
“此剑,便唤作‘寂虚无’吧。”林轩收剑而立,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一式“寂虚无”,乃是寂灭意境的初步运用,虽范围极小,消耗却不小,且需心神高度集中,但威力诡异,专破各种护体灵光与能量防御,堪称杀手锏。
半月苦修,收获颇丰。林轩决定出去走走,打探些消息,顺便购置些炼制丹药和符箓的材料。
他换了一身普通的青衫,收敛了大部分气息,看上去就像个寻常的筑基后期散修,走进了沉星坊最热闹的“百宝街”。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有售卖陨星残骸中提炼出的稀有矿石,有各种妖兽材料、灵草丹药,也有不少来历不明的古宝残片,真伪难辨。
林轩在一个售卖符纸和丹砂的摊位前驻足,正准备挑选,旁边却传来一阵喧哗。
“妈的!给脸不要脸!老子看上的东西,你也敢抢?”一个满脸横肉,修为在筑基中期的壮汉,正揪着一个只有炼气期修为的老者衣领,唾沫横飞。老者摊位上,一块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铁片被壮汉抓在手里。
“这位道友,是……是小老儿先看中的,已经付了灵石……”老者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说道。
“付了灵石?老子出双倍!滚!”壮汉一把推开老者,就要将铁片揣入怀中。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气息不善的同伴,都是筑基初期修为,显然是一伙的。
周围修士或冷眼旁观,或窃窃私语,却无人敢出头。这壮汉外号“黑熊”,是沉星坊一带颇有恶名的散修,仗着修为和人多,经常干些强买强卖的勾当。
林轩本不欲多事,目光扫过那铁片时,识海中的黑石却微微一动,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渴望之意。
嗯?这铁片有古怪?
他眉头微皱,上前一步,淡淡道:“这位道友,买卖讲究先来后到,既然这位老先生已付了灵石,东西便是他的了。”
黑熊一愣,扭头看向林轩,见他只是孤身一人,修为似乎也只是筑基后期(林轩刻意收敛),顿时狞笑起来:“哪里来的愣头青,敢管你熊爷的闲事?活腻了不成?”
他身后两名同伴也围了上来,眼神不善。
那老者见状,更是吓得连连摆手:“小老儿不要了,不要了,东西给这位熊爷便是……”说着就要溜走。
林轩却伸手虚拦了一下老者,目光平静地看着黑熊:“东西放下,人走。”
黑熊气极反笑:“好小子!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他筑基中期的灵力轰然爆发,一拳裹挟着恶风,直捣林轩面门!这一拳势大力沉,显然是想立威。
周围人群发出一阵低呼,纷纷后退,生怕被波及。
然而,林轩只是静静站着,直到那拳头即将临体,他才不慌不忙地抬起右手,后发先至,看似轻飘飘地迎了上去。
他没有动用灵力,纯粹是肉身之力。
“砰!”
一声闷响。
黑熊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而变为极度的惊骇与痛苦。他感觉自己这一拳仿佛打在了一座亘古不变的铁山之上!一股无可抵御的磅礴巨力顺着拳头汹涌而来!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啊——!”黑熊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翻了远处好几个摊位,才狼狈落地,抱着扭曲变形的右臂哀嚎不止。
静!
整个街道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一个筑基中期体修,竟然被一个看似文弱的青年,随手一掌废了胳膊?这得是多恐怖的肉身力量?
黑熊那两个同伴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林轩看都没看黑熊一眼,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那块黑色铁片,入手微沉,触感冰凉,神念探入,却如同石沉大海。他不动声色地将其收起,然后取出几块灵石丢给那吓傻了的老者:“这是赔你的摊位损失。”
说完,他便在众人敬畏、好奇、忌惮的目光中,转身离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沉星坊来了个肉身恐怖的狠人”的消息,却不胫而走,开始在坊市底层修士中流传。
林轩并未在意这些,他逛了几家店铺,购置了所需之物,顺便在酒楼角落坐下,要了壶灵茶,听着周围的议论。
果然,一些关于“万寂沼泽异动”、“神秘修士力撼金丹”、“摇光星核疑似现世”的零碎消息开始传入耳中,版本各异,真假难辨。有人信誓旦旦说亲眼见到金丹魔修被星核吞噬,也有人猜测是某个隐世老怪出手。
关于石猛和巡天星舟的消息却丝毫未有。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心神微动,感觉到几道隐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
“看来,还是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林轩心中明了,并不意外。他付了茶钱,起身返回小院。
就在他离开酒楼不久,两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刚才坐过的位置附近。
其中一人低声道:“气息隐晦,肉身强横,与目标描述的部分特征吻合。但修为似乎只是筑基后期,与传闻中能力撼金丹不符。”
另一人沙哑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尊者有令,但凡疑似者,皆需带回审问。等他离开坊市再动手,沉星坊内,不宜闹出太大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身形再次融入阴影之中。
小院内,林轩盘膝而坐,手中摩挲着那块黑色铁片。
“能引动黑石异动,此物绝不简单。只是目前还无法探知其用途。”
他将其小心收起,目光望向院外,眼神微冷。
“暗影圣殿的爪子,伸得倒是快。也罢,正好拿你们试试我新悟的‘寂虚无’……”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