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从她身上起身，仍然坐着，但现在看着她的脸。她的妆容略有损毁，脸颊上有干涸的泪痕。
在他眼中，她是如此美丽。
「安娜，我真是个白痴。」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打趣道：“你现在意识到了吗？”
他笑着看她轻声咯咯笑，这几乎让他落泪。
他轻笑着说：“是啊。我想我只是一直在试图表现得不像我自己。不像真实的我。我想...... 我一直在对自己撒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乌云遮蔽了天空，远处雷声隆隆。
昴握住她的手，将它们贴近自己的心口。“长久以来...... 我一直试图成为英雄。一个拯救他人的人。尽管我有缺点和不起眼的特质。我非常想朝着那个理想努力。但现实很简单：我不是英雄。我不是时机很好的人。我不是能战胜偶然的人。我是...... 昴。仅仅是，菜月昴。”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不，就连那也不对。今天的我，不是过去的我。”
安娜塔西娅看起来想问一个问题，但他阻止了她，他还没有完全说完，“安娜，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都是真的。每一件事。我想让你知道一件事，这一切可能都说不通。如果你问那些人，我的记忆是否与现实相符。他们会说不符。他们不会错。我也不会错。但我想告诉你这些。因为...... 我需要说出来。这样我才能最终告诉你需要做什么。需要说什么。”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他的本能告诉他要保持沉默，要控制住情绪，要支撑住这个世界。
他告诉那些本能去咬住它。
是时候了。
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的一部分在那个监狱里死去了。” 昴轻笑着摇了摇头。“实际上，不。不对。我确实死在了那个监狱里。你现在认识的昴，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昴了。不是你在普里斯特拉忘记的那个。我在那里度过了很长时间。寻找希望。乞求希望。想知道我爱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救我。但在绝望的深处，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没有人会来。”
他颤抖着，开始用言语吐露他一直在内心拒绝的东西：“我花了那么长时间试图拒绝的残酷现实。最终，那个现实。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我得到的善意，只是命运的简单触碰。我得到救赎，不是因为那是某个预定的事件。我得到救赎，不是因为这是我的命运。我得到救赎，不是因为某个爱我的女主角的善意。我得到救赎，是因为我恰好与她擦肩而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无法接受那个现实。无论如何，我的爱只是我孤独的副产品。失去的悲伤，无法解决过去罪行的痛苦，以及永远无法回家的苦涩接受。所有这些都促使我爱上了那个一直是我指引方向的女人。但现实是，所有努力都是徒劳的。最终...... 总有可能我永远得不到回报。我接受了这一点。从一开始就期待回报是幼稚的。我以为我改变了。但真的吗？我只是试图忽视它。我没有改变。我只是以为我改变了。追逐明亮的星星，希望自己能像它们一样。”
昴轻声说道：“那就是艾米莉亚对我的意义...... 照亮我道路的光芒。即使我永远无法到达她身边。”
她的左手离开了他的手，他感觉到安娜塔西娅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脸颊，她的眼中没有恶意，只有温暖的接纳，她什么也没说。
于是，昴继续说道：“然后我遇到了蕾姆...... 她是我曾经憎恨的人，后来我慢慢爱上了她。一开始，她从未信任过我。她杀了我，屠宰了我，折磨了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身上有魔女的气味。她怀疑我并没有错。但她的愤怒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变得残忍。我逐渐理解了她，原谅了她，为了生存。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我真的很想这么做。因为她本质上并不是个坏人。只是一个困惑和害怕的小女孩。”
他看到安娜塔西娅露出恼火的表情。“哈哈，我知道...... 这不健康。但我选择了那条路。我得到了回报，得到了一个真心爱我的人。我从未预料到会这样。一开始，说实话，我永远无法回报。但她在我最糟糕的时候出现了。在我几乎无法前进的时候。蕾姆推动着我前进，让我变得比现在更好。然而，她仍然接受我原本的样子。如果说艾米莉亚是我的光，那么蕾姆就是我的锚，我的指南针。在其他人都不相信我的时候，她是那个相信我的人。”
他能感觉到安娜塔西娅的手掌，她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然后再次握住他的手，与她的另一只手相握。
她仍然保持沉默，本能地知道他还没有说完。“我需要他们两个。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需要他们。因为我没有其他目的。因为...... 没有他们，我会崩溃。所以，当我在那个监狱里时。当我最终接受自己被抛弃时。当我需要的两个人不再在那里支撑我时...... 我崩溃了。我的爱...... 崩溃了。我憎恨他们。恨他们。想要杀死他们。我必须这么做。否则，这意味着我不再在乎。我的仇恨支撑着我的爱。这样我就能继续爱他们。这很愚蠢。很矛盾。但它让我活了下来。”
昴的心跳加速。他不知道这一切是否合理，也不知道安娜塔西亚是否因为他突然坦白这些细节而感到不安，但他必须这么做。
这是必要的。
为了能够说再见。
“当你走进我的生活时，” 昴轻轻哽咽了一下，“我最终用你取代了他们。”
他低下头。此刻他不想看她的眼睛，只想看着她的手。
“我需要有人成为我的光、我的锚、我的指南针。因为没有它们，我就无法正常运作。我利用了你。你是那个取代他们的人。这样我最终才能回到他们身边。这就是为什么我如此依恋你。愿意为你牺牲那么多。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他讨厌自己的这一面。他感到厌恶。但他必须说出来。
说出他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话：“我...... 就是因为这个才爱上你的。我记得他们的善意，他们对我的信任，当我在你身上看到相似之处时，我就抓住了这一点。对不起...... 我没有爱上你...... 你。我爱上你是因为我想念他们。”
他等待着。
她的手离开了他的手。他一如既往地想念它们的温暖。
他以为她会扇他一巴掌。
讨厌他。
觉得他恶心。
但随后，他感觉到那股温暖又回来了，双手捧住他的脸，抬了起来。于是，他被迫面对她。
他发现的不是任何拒绝。
但那是纯粹的爱。
她的眼睛散发着爱意，还有理解。她看透了他，就像往常一样。
她的话语如同蜂蜜，甜美而金黄，“我知道。我有一种感觉...... 我对你做了类似的事情。你是我家人的替代品。虽然可能不一样，但我爱你，关心你，因为你是我唯一在乎的人。一个可以拥抱我、温暖我，填补我心中空洞的人。我没有其他人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爱上了你。为了你。那个空虚的空间不仅被你填满。你以我从未知晓的方式进入了我的心。对我来说，你是不可替代的。”
他想哭。他想紧紧地抱住她。亲吻她，永远不放开。但他需要继续说下去。把他开始的事情说完。
昴同样回答道：“我也是。你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尽管我迫切地希望你成为我的替代品。你体贴、有爱心、善良。但也自私、刻薄、易怒。我最初憎恨你的这些特质。但现在...... 我开始因为这些特质而爱上你。你如何优先考虑周围的人，胜过一切。你如何开玩笑和开玩笑。你如何反击不公。你是独特的存在。无可替代，就像他们对我一样。”
他的眼睛颤抖着，“但问题是，我不愿意把过去抛在身后。我仍然想成为...... 入狱前的那个我。那个拯救了那一天的人。爱着艾米莉亚。爱着蕾姆。我想念他们。我想念我的家。”
然后，昴用双手捧住她的脸。“但我不需要他们。我不再需要那个家了。你不是我的光。我的指南针。你不是他们。”
「...... 你就是我的家。」
「最让我感到舒适的人。能让我休息和放松的地方。能让我像自己一样生活和行走的地方。不是英雄，也不是骑士。只是...... 我。菜月昴...... 阿特拉斯。」
有缺陷。令人厌恶。从来就不是为了更多。
但这已经足够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对自己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看到她脸颊泛红，泪水再次涌出，最后一次冲刺。“我需要告别过去。我需要告别那个爱你的我，就像他们一样。告别那个恨你的我。告别那个崇拜你的我。还有那个...... 无法拯救你的我。”
她睁大了眼睛。
他预料到接下来会有成千上万的问题，但是时候到了，他闭上了眼睛。“向艾米莉亚告别。向蕾姆告别。向那个我希望能够回归的昴告别。”
我爱艾米莉亚。我爱蕾姆。我爱你。
但现在......
“你好，致爱你的我，只爱你一个人的我。安娜塔西娅?合辛。我爱你。”
以前根本不可能说出口。
但现在，感觉如此自由。
所以，轻点。
仿佛他心中的羁绊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他的爱人脸颊泛红，无比慌乱，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流下，妆容完全毁了。
「...... 我也爱你 ——」他立刻吻了她。
她融化在他的怀抱中。
感觉就像天堂一样，在这么久之后。
一次又一次。短暂的分离。
“我爱你。我爱你微笑的样子。我爱你的眼睛多么美丽，多么闪耀。我爱你的头发多么柔软。我爱你经常早起，只是为了假装睡觉，想和我多待一会儿。我爱你走路时每走几步就跳跃的样子。我爱你总是做出奇怪的食物组合。我爱你无聊时自言自语的样子。我爱你压力或生气时眼睛和嘴唇一起抽搐的样子。我爱你如此吝啬。我爱你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这些。我爱你在我说这些话时表现出的尴尬。”
安娜塔西娅看起来好像正在积极地变成一滩水，一滩非常粉红和红色的水。
昴笑着紧紧抱住她：“现在轮到我给你讲个故事了。”
“我，什么，呃。好吗？” 他突然改变话题给了她一记耳光，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加速。女孩感觉自己像是着了火。
太可爱了！
“还记得我是怎么告诉你我的名字的吗？”
他感觉到她点了点头，于是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脖子作为回应，让她发出了轻微的叫声，他笑着说：“所以！我的名字来自一个名叫七姐妹的星座，日语名字是昴星团，具体来说是七颗星星。迈亚(maia)、厄勒克特拉(Electra)、泰姬陵(taygete)、阿尔库俄涅(Alcyone)、塞莱诺(celaeno)、斯特罗佩(Sterope)、梅洛佩(merope)。她们是神话中的七位神圣姐妹。然而！实际上有两颗星星就在它旁边，严格来说是星座的一部分。多年来一直被遗忘和忽视。它们直到最近才被命名。其中一颗被命名为阿特拉斯(Atlas)。”
他感觉到她在挪动：“那是你选的名字。”
他轻笑道：“你明白了！阿特拉斯是昴星团姐妹的父亲，一位将世界扛在肩上的泰坦......”
他最初选择这个名字是因为当时觉得它比阿尔科(Alcor)更酷...... 但现在感觉非常合适。奇怪的是，非常合适。
“那另一颗星星呢？”
他微微脸红，幸好没人看见：“普勒俄涅(pleione)。普勒阿得斯(pleiades)姐妹的母亲，嫁给了阿特拉斯，象征着航海和羊群的繁衍。”
“有意思。但是，呃，为什么是现在？你突然说出这句话，感觉有点突兀......”
他感到脸颊发烫：“好吧，那就听我说完。还记得我们多么需要一个公司名称吗？而你想让它涉及我们两个人？”
「...... 没错？」
“所以，我在想，” 他咽了口唾沫，感觉心脏在脖子里怦怦直跳，“我们可以叫它阿特拉斯和普勒俄涅。还有，呃，我在想...... 我显然是阿特拉斯......”
他轻声低语道：“好吧，你会成为...... 普勒俄涅。”
“...”
现在他感觉自己仿佛着了火。他不知道现在那是她的心跳声还是他自己的。无论如何，它跳动得就像一面死亡的金属鼓。
沉默正在杀死他。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她仍然没有说话。
该死。也许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
「斯巴鲁。」
他吃了一惊：“是？！” 声音几乎提高了一个高度。
「...... 这是求婚吗？」
他现在就想爬着离开，然后死去，但他坚定地站着：“...... 是的。”
“...”
昴立刻开始滔滔不绝地说道：“好吧，我知道这很奇怪。但我有个很好的理由。我是说，我知道严格来说这还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但是，我知道这有点突然。也许我太着急了。但我觉得我可以和你共度一生。这感觉来得太突然了。但是，我很傻。我听从自己的内心。我这么做是有更重要的原因的。而且，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以后再谈 ——”
她把他从自己身上抱开，用双手捧住他的脸，深情地凝视着他：“斯巴鲁。”
他们就像两个红番茄，无忧无虑地坐在一起。
「嗯？」
“闭嘴，吻我。”
「...... 明白。」
他们确实这样做了。漫长而缓慢。
“那么，这是同意了吗？” 他带着傻乎乎的笑容说道，他们再次分开。
她对他微笑，仿佛他是个傻瓜：“你觉得呢？”
「...... 什么？」
她哼了一声：“...... 那么，现在怎么办？”
「现在，我想和你做个约定。」
安娜塔西娅咯咯笑道：“这不是应该在求婚之前就说吗？”
他摇了摇头。“不。我需要这样做，这样你就会知道我是认真的。安娜塔西娅，我想发誓。一个誓言，我会永远尽我所能让你幸福。”
她的表情变得警惕起来：“斯巴鲁，为什么？”
「...... 我想让你知道我有多在乎。在我的家乡，我们常常在婚礼上互相许下一系列结婚誓言。我不知道你们这里是怎么做的，但我也想这么做。而且我现在就想这么做，因为我不想浪费一秒钟让你开心。」
她若有所思
“你现在不必回答我。你可以过几天或者周末再回答我。”
她似乎在挣扎，挠了挠头。
她叹了口气：“你这个白痴，我确实想这么做。只是...... 啊啊啊！”
她举起双手：“我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真是太沮丧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说实话，我很惊讶你居然会赞同我的疯狂想法。
仿佛过了好几年，她总是与他的计划背道而驰。
忠实地遵循他的话语，这种感觉既美好又刺激。
他感动地说：“我很快就会解释的，就在这之后。”
如果我是对的，你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希望如此。
「...... 去你的，我们是一起的，你这个小混蛋。」
啊！我太爱你了！
昴握住安娜塔西娅的手，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强欲的权能产生共鸣，向他展示了她的奥德。它很小。还没有裂开，但很微弱。
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请继续工作吧。如果必要的话，我会试上整整一周。
「安娜塔西娅?合辛。我，菜月昴，承诺会一直让你幸福。无论生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健康，无论年老还是年轻，我都会永远忠于你。」
「...... 菜月昴。我，安娜塔西娅?合辛，承诺永远让你幸福。无论生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健康，无论年老还是年轻，我都会永远忠于你。」
......奥德没有表现出任何变化。他没有看到任何不同的东西。
拜托，你这个该死的权能！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才能和她分享我的奥德?！
昴继续说道：“无论面对怎样的挑战。无论经历怎样的斗争。无论处于怎样的境地。我们都会勇往直前，并肩作战。”
「...... 无论面临怎样的挑战。无论经历怎样的斗争。无论处境如何。我们都会勇往直前，并肩作战。」
然而，不，还是要改变。
我知道自己的贪婪是什么。我不需要艾米莉亚。我不需要蕾姆。我不需要我的名声。我只需要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愿意抛弃一切。
...... 拜托了。我不会放弃这条命的。我会守护我所拥有的一切。
昴还有最后一次赌注，一件他真的不想做的事。
“分担责任的重担。”
...... 该死。
“我所有的负担。我所有的罪孽。我所有的缺点。我会向你袒露一切。如果你愿意，我会承担你所有的裸露。而你，对我来说也是如此。我保证，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永远属于你，阿特拉斯。”
...... 承诺是一条双行道。合同也是一条双行道。也许吧。你无法选择盟友。也许吧。你必须付出一切。不仅是好的，也包括坏的。
「...... 我所有的负担。我所有的罪孽。我所有的缺点。我会向你袒露一切。如果你愿意，我会承担你所有的裸露。你对我也是如此。我保证，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永远是你的，斯巴鲁。」听到安娜塔西亚最后的话语，昴感到自己的心越来越沉重。
没有查 ——
等等！
他看到了什么。
拜托了。
一道闪光。
我不需要奥德。
一点色彩。
我需要你。
更多。更多色彩。
让我的贪婪成真。
光线在跳动。
让我渴望那不可能的事吧。
昴向全世界恳求。
世界终于做出了回应，权威产生了共鸣。
一开始很小。
他看到那道小小的白光闪烁，然后消退。
直到最后，他看到它变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马赛克。
哇。
透过色彩的光谱，他看到那小小的光束向他伸出一根彩色的卷须，直到它进入他的心脏。
是的！
一瞬间，昴只感到欣喜若狂。
然后，痛苦。
难以忍受。
难以言喻的痛苦。
「昴？！这是怎么回事 —— 啊！」
男孩惊慌失措，但他坚持不懈，仍然紧握着安娜塔西娅的手，两人都紧紧抓住对方。感觉就像针、针和刀在撕裂他们的肌肉和骨骼。
他无法控制自己，安娜塔西娅也是如此。
她们痛苦地尖叫着。
仿佛他们的血管在燃烧，心脏急促地跳动，神经系统在尖叫。
昴感觉自己的灵魂，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撕裂。
然后。
所有看到的最亮的星星都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