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
五指惨白,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凸起,死死地、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
攥着!
攥着那滚烫的、染血的、属于栖梧的衣襟!
轰——!!!
离阙的识海如同被投入了万钧雷霆!瞬间一片空白!
冰封万载的道心,在这一刻,被自己这无意识的、赤裸裸的举动,轰然击碎!
抗拒?厌恶?屈辱?
所有的壁垒,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土崩瓦解!
只剩下血玲珑那恶毒尖锐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反复回荡:
“…你心中有爱!”
“…却像个懦夫!”
“…不敢承认!”
“不…不是…”离阙破碎的否认如同濒死的呜咽,从染血的唇间溢出,苍白得毫无说服力。
攥着栖梧衣襟的手指,却如同焊死了一般,僵硬地、更加用力地…收紧!
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他不坠入无尽深渊的浮木!
栖梧熔金的眼瞳,死死地盯着离阙那只攥紧自己衣襟的、骨节惨白的手!
血玲珑的话,如同最烈的火种,瞬间点燃了他心中被“抛弃”的阴霾!
烙印深处传来的,不再是离阙识海的死寂冰冷,而是山崩海裂般的混乱风暴!
抗拒、否认、屈辱…以及那风暴中心,一丝无法掩盖的、被血玲珑赤裸裸撕开的…恐惧!
恐惧被看穿!恐惧…那被强行斩断又本能抓住的…情!
“爱?”栖梧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被巨大惊喜和灭顶疯狂冲击后的、近乎茫然的颤抖。
他猛地低下头,滚烫的唇重重碾上离阙冰凉汗湿的额头,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离阙混乱的识海,也炸响在血玲珑的虚影前:
“…您…爱我?!”
“…是不是?!”
“…回答我!”
离阙被他滚烫的气息和这直白到残忍的逼问彻底击溃!
冰蓝的眼眸剧烈地颤抖着,涣散的神光里充满了被剥光所有的羞耻与绝望!
攥着衣襟的手指痉挛般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抠破那染血的玄衣!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破碎声响,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哈哈哈哈哈!”血玲珑的虚影爆发出癫狂的大笑,猩红的眼眸里充满了计谋得逞的恶毒快意!
她看着离阙被彻底撕碎心防的崩溃,看着栖梧那被狂喜和疯狂吞噬的熔金眼瞳!
“看啊!我的小凤凰!”血玲珑的声音如同魔神的蛊惑,带着摧毁一切的恶毒力量,“…你的冰莲…他的心…早就是你的了!”
“…只是这层虚伪的冰壳…太厚…”
“…厚到…连他自己…都信了!”
“…撕开它!”
“…用你的火…你的吻…你的…”
她的目光扫过栖梧左臂的诅咒符文和离阙心口的锁魂烙印,声音陡然变得阴冷而诱惑:
“…用你们…灵魂相连的…烙印!”
“…烧化他!”
“…让他…亲口承认…他爱你!”
“撕开…烧化…承认…”栖梧喃喃低语,熔金的眼瞳里翻涌着血玲珑话语点燃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火焰!
他看着怀中离阙那因极度羞耻和绝望而紧闭双眼、睫毛剧烈颤动的脆弱模样,一股前所未有的、扭曲的征服欲和占有欲混合着被“爱”认可的狂喜,彻底冲垮了所有理智!
他不再看那喋喋不休的血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离阙那苍白脆弱、却紧紧攥着自己衣襟的脸上。
滚烫的唇沿着离阙冰凉的额角,一路向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和焚尽一切的灼热,重重碾过颤抖的眼睫,最终,狠狠覆上了那因惊惧而微张的、染血的唇!
“唔…!”离阙的挣扎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蛾,破碎而徒劳。
冰冷的唇瓣被滚烫侵袭、撬开,属于栖梧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和情毒的灼热,如同岩浆般强行灌入!
锁魂烙印深处传来的不再是反噬的剧痛,而是栖梧那山呼海啸般的、赤裸裸的占有爱欲和疯狂索取!
血玲珑的虚影悬浮在神像之上,猩红的眼眸欣赏着这由她亲手促成的、禁忌而扭曲的交缠,如同欣赏最完美的杰作。
然而,就在栖梧的吻愈发深入、离阙的意识在冰与火的夹击下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离阙那只死死攥着栖梧衣襟的右手,那只被断情镇规则烙印下冰冷印记的手,那只象征着“分离”诅咒的手——
手背上,那道冰冷的猩红锁痕,毫无征兆地…
寸寸碎裂!
如同被无形的火焰从内部焚烧!
一缕极其微弱、却纯净到极致的冰蓝光芒,混合着一丝同样微弱却温暖坚韧的淡金气息(离阙残存的本源冰魄与栖梧渡入的一丝真炎守护之力),自那碎裂的锁痕深处,如同破茧的微光,悄然溢出!
这光芒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亵渎的意志!它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净水!
“嗤——!”
神像上,血玲珑那由纯粹怨毒与诅咒之力构成的猩红虚影,在接触到这微弱光芒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猛地扭曲、波动起来!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带着难以置信惊怒的嘶鸣!
“不…不可能!这…这是什么?!”血玲珑的尖叫充满了惊骇!
她赖以操控人心、玩弄规则的力量源泉——那无尽的怨毒与诅咒——
竟在这缕微弱却纯净的光芒前,感到了本源的畏惧和…消融!
爱?
不!
是比爱更坚韧的东西!
是在绝望深渊中,被逼迫到极致,由“守护”的本能催生出的、对一切扭曲与诅咒的…
净化和拒绝!
离阙在栖梧霸道的深吻中,涣散的冰蓝瞳孔深处,倒映着血玲珑虚影那扭曲惊骇的模样,也倒映着自己右手背上碎裂消散的猩红锁痕。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顺着碎裂的锁痕,逆流回他枯竭的识海,带来一丝劫后余生的清明。
栖梧也猛地抬起头,熔金的眼瞳同样看到了血玲珑虚影的波动和离阙手背锁痕的碎裂!
烙印深处传来的,不再是离阙纯粹的抗拒,而是一种混杂着屈辱、混乱,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净化”力量的复杂波动!
血玲珑的虚影在剧烈的波动中变得极其不稳,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离阙手背上那缕即将消散的微光,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气急败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惧:
“净…化?!”
“…断情…规则…竟被…”
“…不可能!”
她的虚影如同风中残烛,扭曲闪烁,最终在一声不甘的尖啸中,砰然炸裂!
化为漫天腥红的血雾,被破庙外涌入的冰冷山风瞬间吹散!只留下那浓郁得令人作呕的甜腻腥气,证明她曾存在过。
神像眼眶中流下的猩红血泪,也瞬间干涸消失,只留下两道暗红的污痕。
破庙内,死寂再次降临。
只有风雨声,栖梧粗重的喘息声,和离阙微弱破碎的呛咳。
栖梧依旧紧紧抱着离阙,熔金的眼瞳却不再有焚世的疯狂,只剩下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茫然和…
一丝被那缕“净化”微光深深撼动的震撼。他看着离阙右手背上那彻底消失的锁痕,又低头看向怀中人那依旧紧闭双眼、唇瓣红肿染血、却不再纯粹冰冷的苍白面容。
师尊…亲手斩断了锁链…却又在无意识中…攥紧了他的衣襟…
更在最后…用那缕微弱的光芒…驱散了血玲珑的诅咒…
这…是什么?
离阙的意识在巨大的冲击和那缕微弱暖流的抚慰下,沉沉滑向黑暗。
在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瞬,他涣散的冰蓝瞳孔里,似乎倒映着残破神像那低垂的半张脸,以及…
神像基座旁,那被栖梧真炎映亮的、刻在角落石板上、早已被岁月磨蚀得模糊不清的古老铭文——
> “情丝可断,执念难消。”
> “唯以心光,照破怨潮。”
冰冷的山风卷着雨丝,吹过铭文,也吹过相拥的师徒。
栖梧滚烫的唇,无意识地、轻轻地,印在离阙冰凉汗湿的额角。
这一次,不再是疯狂占有,而是一种失而复得后、深藏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后怕与珍重。
断情镇的诅咒,并未被“爱”直接破除。
而是被那在绝境中迸发的、由守护本能催生的、对扭曲规则的净化与拒绝所撕裂。
这净化之光,生于冰魄与真炎的交缠,生于离阙被迫“选择”时那灭顶的抗拒与守护离珩(亦是守护某种底线)的本能,最终在血玲珑的极致压迫下,由离阙被逼到绝境的神魂点燃。
爱比恨强大?
或许。
但比恨更强大、更能撕裂诅咒的…
是那颗即使在深渊里被玷污、被撕碎…
却依旧不肯彻底沉沦、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守护”之念的…
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