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离珩凝聚了新生霜陨剑意与冰焰本源的剑指，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刺入栖梧左臂那搏动如活物的暗红诅咒符文中心！
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撕裂声。
只有一声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令人牙酸的尖厉嘶鸣！
嗡——！！！
一股粘稠如实质的暗红血光，混合着冰蓝的霜气与淡金的守护微光，猛地从被刺中的符文处爆炸开来！
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了空间的恐怖能量环！
轰！！！
能量环如同毁灭的涟漪，瞬间横扫整个枯败的心魔林！
离珩首当其冲，本就重伤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掀飞，撞碎数棵枯树后才重重砸落在地，彻底昏死过去，胸口的冰焰印记微弱得几乎熄灭。
栖梧如遭雷击，抱着离阙的双臂剧震！
那刺入符文的剑指虽未能深入血肉，蕴含的冰魄之寒与守护意志却如同最烈的毒药灌入他沸腾的魔念！
心魔幻境中那邪异“自己”的蛊惑尖啸被硬生生掐断！
熔金血瞳中的疯狂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被剧烈的痛苦和短暂的清明取代！
“呃啊——！”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吼，左臂的诅咒符文剧烈扭曲，暗红血光明灭不定，仿佛内部有两股力量在疯狂撕扯吞噬！
离阙被这剧烈的能量冲击和栖梧臂膀的震动彻底惊醒！枯竭的灵脉如同被再次撕裂，喉头一甜。
“噗”地喷出一小口淡金色的心头血，星星点点溅在栖梧染血的衣襟和他自己苍白的下颌上。
“师…师尊！”那点点刺目的淡金，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栖梧短暂清明的眼底！
他低头，正对上离阙因剧痛和惊骇而紧缩的冰蓝瞳孔——
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他自己熔金眼瞳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疯狂血色，以及左臂那狰狞搏动的诅咒魔纹！
恐惧！排斥！痛苦！
离珩那声嘶力竭的质问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栖梧脑海：
“…让师尊…看着他的大弟子…变成真正的…弑杀同门的…魔头？！…让他…永远…活在…对你的…恐惧里？！”
“不…不是的…师尊…”
栖梧的声音瞬间破碎，带着巨大的恐慌和不知所措，熔金的眼瞳剧烈颤抖，想要解释，想要抹去师尊眼中的恐惧。
却发现自己染血的左手还保持着抓向离珩的姿势！那残留的血焰魔气，如同无声的指控！
“栖梧…”
离阙的声音微弱却带着沉沉的重量，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力气从冰封的胸腔里挤出来，冰蓝的眼眸死死锁住栖梧混乱的眼。
“…你看…清楚…你伤的…是谁…”
他艰难地抬起沉重如灌铅的手指，并非指向远处生死不知的离珩，而是颤抖地、缓慢地，点向自己染血的胸口，点向那枯竭识海深处，因栖梧的杀意和魔念而剧痛翻腾的源头。
“…是你…亲手…在…剜…为师…的心…”
每一个字，都带着神魂撕裂般的痛楚，清晰地烙印在栖梧心头那炽热的情毒之上！
轰！
栖梧如遭万钧重锤！抱着离阙的手臂猛地收紧，又触电般松开些许，仿佛怀中抱着的是滚烫的烙铁。
熔金的眼瞳里血色彻底褪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慌、悔恨和茫然无措的痛楚。
他伤的不是离珩，是师尊！他差点真的成了让师尊永远恐惧的魔头！
“师尊…我…我不知道…”
他语无伦次，滚烫的额头抵着离阙冰冷的鬓角，如同迷途的幼兽寻求唯一的依靠，声音哽咽。
“…心魔…它…它说要杀了他…您就…就永远…”
“永远什么？”
离阙的声音冷得像亘古不化的玄冰，打断了他混乱的呓语，冰蓝的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几乎被绝望淹没的悲凉。
“…永远…囚禁一个…让你师尊…日夜恐惧的…魔头在身边么？栖梧…这就是…你想要的…‘永远’？”
这句反问，比任何斥责都更锋利，狠狠剖开了栖梧心底最不堪的、被魔念扭曲的妄念！
栖梧身体猛地僵住，巨大的痛苦和恐慌几乎将他淹没。
他想要否认，想要辩解，想要紧紧抱住师尊证明自己不是魔头。
可左臂诅咒符文处传来的撕裂痛楚和残留的魔气，还有师尊眼底那沉重的悲凉，都像无形的枷锁，将他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一种低沉、粘腻，仿佛无数生灵在血池底部呻吟的共鸣声，毫无征兆地自地底深处传来！
整个心魔林残存的枯木开始剧烈震颤，地面如同巨兽苏醒般起伏！
轰隆隆！
栖梧和离阙所在的地面猛地向下塌陷！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浓烈血腥和怨毒之气的吸力瞬间攫住了两人！
“师尊！”栖梧在失重感袭来的瞬间，爆发出惊恐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将离阙死死护在怀中，金红真炎本能地腾起试图抵抗！
然而，那吸力中蕴含的怨毒规则远超想象！金红真炎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粘稠的血色吞噬！两人如同坠入无底的血色深渊！
天旋地转！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无数怨魂尖啸的杂音疯狂冲击着感官！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砰！砰！
两人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平面上。预想中粉身碎骨的剧痛并未传来，身下传来的是某种巨大骨骼特有的粗粝和阴寒。
栖梧在落地的瞬间，不顾自己气血翻腾，第一反应是收紧手臂，急声唤道：“师尊？！”
“咳咳…”离阙在他怀中呛咳出一口血沫，冰蓝的眼眸因冲击而涣散了一瞬，才艰难地聚焦。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两人瞬间屏住了呼吸，连神魂都感到一阵阴寒的悸动。
这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
脚下，赫然是由无数森白、巨大、形态各异的骸骨紧密堆砌而成的祭坛！
这些骸骨泛着玉石般的冷光，却散发着令人骨髓冻结的怨毒死气，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在无声地诅咒。
祭坛呈圆形，边缘矗立着八根扭曲的、由人类脊椎骨和不知名兽类头骨拼接而成的巨柱，柱顶燃烧着幽绿色的磷火，火光跳跃，映照着中央的景象。
祭坛的最中心，是一个不断翻滚、冒着粘稠气泡的血池。
池中血浆浓稠如汞，散发出刺鼻的甜腥，无数苍白扭曲的手骨和痛苦挣扎的面孔在血池中沉浮、哀嚎，又被翻涌的血浪吞没。
血池上方，悬浮着一颗足有磨盘大小、缓慢搏动着的暗红色心脏——【血玲珑】！
它每一次搏动，都带动整个祭坛的骸骨微微震颤，释放出更浓烈的怨毒魔气和蛊惑人心的精神波动。
祭坛上空，并非岩顶，而是一片扭曲蠕动的暗红天幕，如同凝固的污血，无数怨魂的虚影在其中穿梭、尖啸，构成一幅活生生的地狱绘卷。
“咯咯咯…”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混合着男女老幼无数声线的诡异笑声，直接穿透耳膜，在栖梧和离阙的识海中响起。
血池中央，那颗搏动的【血玲珑】上方，粘稠的血浆缓缓向上隆起，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没有五官，只有不断流淌的血液构成身体，散发出比周围浓郁百倍的恶意与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