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吉祥中秋夜里死在诏狱。
三日后的早朝上，皇帝以其畏罪自杀定性，抄家诛九族。工部曹坤死罪可免，流放西北，钦天监周琦已死，不再追究族人，七名工匠准家人认领骸骨安葬，昭陵继续修建。
祁昭一大早几乎将北镇抚司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沈砚。
路过宁无风值房，他探进去个头。
“宁头儿，看到沈砚了吗？”
宁无风从案前抬起头，简单两个字，“没有。”
奇了怪了，这家伙最近怎么神出鬼没的？已经连着几日没见到他了。
神出鬼没的沈大人这几日去查黑衣刺客了，为了不牵扯太多，所以没让祁韶插手。
皇城根下。
一片毫不起眼的灌木从边，有个小太监缩在矮树下。见有人靠近，他伸长了脖子，待看清那人面相，他才吹了声口哨，听起来像一串清脆的鸟鸣。
那人应声转头，看到朝他招手的小太监，复又朝那边迈开步子。
小太监左右看了看，探头迎上去。
“沈大人……”
小太监俯在那人耳旁一阵低语，说完不忘交代一句。
“冯公公说了，那人荣宠正盛，大人切不可轻举妄动。”
沈砚一双眸子暗沉，点了点头。
他查了这么几天，还是得靠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才最终查出那几个伤了叶淮西的黑衣人究竟什么来头。
叶淮西破了前朝冤魂的说法，验出七具尸骸的身份，直接将调查方向引到昭陵的工匠上，才最终查出曹吉祥贪墨。
虽然曹吉祥做了那人的替死鬼，最终也没把自己背后的人牵扯进来，但钱没了，还引起了皇帝对东厂的不满，可以说是触动了那人的根本利益。
那人因此怀恨在心，对叶淮西起了杀心。
上次只是幸运，刚好赵晋半夜又回去了。但一时幸运不会时时幸运。
沈砚望着小太监小时在墙角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
沈砚回到叶宅时，听到里面吵吵嚷嚷，一看院中情景，更是吃了一惊。
祁韶、孟观、一个陌生的姑娘，竟然连那个姓袁的都来了，几个人在院里吵吵嚷嚷，直到他推门而入。
仿佛一阵寒风刮过，天地间瞬间安静了。
“沈砚？”
祁韶最先反应过来，走过去，正准备勾他脖子，发现对方好像脸色不对，当即又把胳膊缩了回来。
“你这两天去哪儿了？可把我一顿好找。”
孟观也凑了过来，一脚踢过去，那人竟然也不躲，生生挨了一脚。
“他娘的，怎么回事？”
这人怎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
桃花眼摇着折扇，可那速度看着没有半点往日的悠闲，火急火燎地越扇越烦躁。
陌生姑娘急得面红耳赤，声音担心得厉害，“怎么还不醒呢？”
……
房内，莫黎正在给叶淮西上药。
实在吵得烦了，她把药往旁边一放，正要起身，胳膊被人轻轻一握。
她心里一喜，反手抓住床上那人的手，就见叶淮西缓缓睁开了眼。
“太好了，你总算醒了！”
莫黎的声音从兴奋转向带着哭腔。
叶淮西苍白的脸上露出疑惑，“怎么还哭了呢？……”
莫黎一抹眼泪，“疼在你身，痛在我心，懂不懂？你说你傻不傻？”
下一刻换了一副凶面孔，“叶淮西，你听好了，再有下次，我就……”
“你就怎么样？”
莫黎握着的拳头凑近，在叶淮西面前一挥，“我要你好看！”
“嘶……”
背后一阵刺痛，叶淮西眉头一皱。
莫黎大惊失色，忙朝她身后查看，“怎么了？碰到伤口了？”
叶淮西一脸委屈，“被你吓的……”
莫黎不说话了，缴械投降，继续给她上药。
“外面那几个怎么办？”
“你出去跟他们说我没事，让他们先回去吧。”
“沈砚呢？”
好好的，怎么还把他挑出来单独说呢？叶淮西顿了顿。
“我这样子，也不方便见人……”
“得嘞！”
药刚好上完，莫黎放下药，将她背后的衣服盖上，再掖了掖被角，火速出去了。
院里，几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房门“咯吱”一声开了。
“姑娘刚醒，你们别吵吵了。”
一瞬间，天地又安静了。
过了半响，沈大人的声音响起。
“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众人侧目。
祁韶：……老大，没听见说人叶姑娘刚醒？那意思是需要好好休息，让咱们回去。
孟观：……他娘的！你一大老爷们，进人家姑娘房间，关键人家姑娘还虚弱的很，你想干什么？
袁澈：……哼！一看就是有贼心，这点小心思能逃得过我袁爷的法眼？
周玉瑶：……这，这，这沈大人看着一身正气，怎么还有歪心思呢。
“姑娘说她不方便见人。”
众人一听，纷纷先低头，再迈步。
经过沈砚身边时，见他还不动，都冲他投出怜悯的眼神。
周玉瑶：大人回吧。
袁澈：兄弟，死了这条心吧。
孟观：娘的，你已经有姜家小姐了，就别再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了。
祁韶：老大，回北镇抚司？
孟观和祁韶一前一后刚迈出叶宅门槛，就听到身后一声。
“孟观，祁韶，你俩回来！”
四条腿又缩了回去，屁颠屁颠到了沈砚跟前。
沈砚面沉如水，“孟观，回去找你爹……”
“等！我知道……”孟观没等他说完，“要些宫里的金疮药呗，不用你说，我这不正准备去了嘛。”
“还有适合姑娘家吃的补药。”
孟观面上吊儿郎当，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知道……别啰嗦。”
“祁韶，调几个兄弟过来，白天晚上守着这里，暗中保护，别让外人发觉。”
“是！”
吩咐完，却没见人动。
沈砚看一眼他俩。
孟观咳嗽一声，“这……叶姑娘受伤确实挺让人心疼的，但……”
他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喉咙才能继续，“你这不是已经有了姜家小姐了，再对叶姑娘走这么关切……恐怕不好……”
祁韶也是一脸为难，“老大，不能脚踏两条船……”
沈砚恨不得给这两人一人一棍子，正要开口。
门霍地又开了。
莫黎一脸冰霜地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