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我们站在城西一座年久失修的院落前。青苔爬满石阶,门楣上的朱漆剥落殆尽,处处透着萧索。
就是这里了。顾流芳压低嗓音,德妃娘娘入宫前的贴身侍女锦绣姑姑,在此隐居多年。
闻人宴微微蹙眉:你是如何寻到此处的?
经商多年,总有些人脉。顾流芳答得轻描淡写,却让我心中的疑虑又深了几分。
轻叩门环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颤巍巍地开了门。她见到顾流芳,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侧身将我们让进院内。
院中出人意料地整洁,与破败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老妪引我们在正堂落座,目光在我们几人身上逡巡:诸位贵人莅临寒舍,不知所为何事?
我将贤妃的玉佩轻轻推至她面前:姑姑可识得此物?
老妪的手猛地一颤,眼中泛起泪光:这是...小姐的贴身玉佩...
小姐?我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称呼。
老妪自知失言,却也不再隐瞒:老身伺候德妃娘娘时,她还是崔家的千金。
闻人宴温声道:姑姑不必惊慌。我们此来,是想请教一桩旧事——关于德妃娘娘的真实身世。
老妪的脸色瞬间苍白:你们...都知道了?
我们只知德妃娘娘或许与前朝有关。我凝视着她的双眼,还请姑姑告知实情。
老妪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这个秘密在老身心中埋藏了整整三十年...
她缓缓道出一段尘封往事。原来德妃并非崔家亲生骨肉,而是前朝太子的遗孤。当年崔家为保全皇室血脉,将尚在襁褓中的她收养,对外宣称是外室所生。
这些年来,娘娘一直谨守本分,从未有过非分之想。老妪拭去眼角的泪痕,直到张文远找上门来...
张文远如何得知这个秘密?闻人宴追问。
他自称是前朝旧臣之后,要辅佐娘娘重振江山。老妪摇头叹息,娘娘本不愿应允,可张文远以崔家满门性命相胁...
顾流芳忽然插话:如此说来,德妃是被迫的?
起初确实如此。老妪神色复杂,可后来...三皇子日渐长大,娘娘的心思便渐渐变了。
我心中了然。一个母亲为了儿子的前程,确实可能改变初衷。
姑姑可有什么凭证?我问道,能够证明德妃身世的证物。
老妪犹豫片刻,起身从内室取出一只紫檀木匣。开启后,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绢帛。
这是当年包裹娘娘的襁褓。她展开绢帛,上面用金线绣着精致的龙纹,前朝皇室专用的纹样。
我们仔细端详,那龙纹果然与当朝制式不同,龙爪仅有四趾,正是前朝皇室的特征。
还有这个。老妪又取出一枚玉印,这是前朝太子的私印,一直由娘娘珍藏。
闻人宴接过玉印细看,神色愈发凝重:确是前朝太子印信无疑。
就在我们查验证物时,院外忽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萧绝立即趋前察看,随即脸色骤变: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从窗隙望去,只见数十名黑衣武士已将小院团团围住,为首者赫然是张文远!
锦绣姑姑,张文远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阔别多年,你就是这般招待故人的?
老妪浑身战栗,却强自镇定:张文远,老身不会再受你胁迫了!
是吗?张文远冷笑一声,那你可要想清楚,你儿子一家老小的性命...
老妪的面容瞬间血色尽失。
我握住她颤抖的手,低声道:姑姑莫怕,我们既然来了,定不会让他得逞。
顾流芳忽然向我递来一个眼色,指向后窗。我立即会意,对闻人宴和萧绝做了个手势。
张文远!我提高声量,你勾结前朝余孽,图谋不轨,证据确凿,还敢在此放肆?
门外静默片刻,随即传来张文远的狞笑:就凭你们几个黄口小儿,也配与老夫为敌?
趁他说话之际,顾流芳已悄然开启后窗。我将证物仔细收好,搀扶着老妪准备撤离。
想逃?张文远显然察觉了我们的意图,格杀勿论!
黑衣武士破门而入的刹那,我们已从后窗跃出。萧绝断后,剑光闪动间已撂倒数人。
随我来!顾流芳引着我们穿过一条隐秘小巷,我在附近备了马车。
我们护着老妪疾行,身后追兵不绝。就在即将抵达巷口时,一支冷箭倏地从侧面射来,直取老妪后心!
当心!我失声惊呼。
电光石火间,顾流芳猛地将老妪推开,箭矢擦着他的臂膀掠过,带出一串血珠。
你受伤了!我急忙扶住他。
无妨。他咬紧牙关,快走!
我们终于冲出小巷,登上等候在外的马车。车夫扬鞭策马,马车疾驰而去。
车厢内,我替顾流芳包扎伤口,心中五味杂陈。他方才舍身相救,似乎不是内奸所为。可贤妃的警告犹在耳畔,让我不敢轻信。
现下该往何处?萧绝问道。
闻人宴沉吟道:既然证据确凿,我们该立即面圣。
不可。顾流芳摇头,张文远既然敢公然围杀,必定早有准备。此时入宫,只怕正中其下怀。
那该如何是好?我看着怀中的证物,这些必须呈交皇上。
顾流芳望向车窗外,目光深邃:或许...我们该去寻唯一能制衡张文远之人。
何人?
禁军统领,赵将军。
马车在晨光中疾驰,载着我们与那个足以震动朝野的秘密。前路未卜,但我深知,从此刻起,这场博弈已进入最后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