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欢见它犹豫，立刻趁热打铁，拿出她对付爹娘和系统百试不爽的招数——她眼圈微微一红，那双桃花眼里瞬间蒙上一层水汽，声音也变得委屈巴巴：“清尘……你就帮帮我嘛……那么多字，我的手会写断的……好疼的……而且明天交不上，王长老肯定又要去烦师尊，你忍心看师尊被这种小事打扰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自己白嫩纤细，一看就没干过重活的小手，在清尘面前晃了晃，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伏案疾书、手腕肿痛的凄惨模样。
最终，在栖欢逻辑充分的辩解和楚楚可怜的攻势下，清尘那简单的思维核心做出了判断——优先满足小主人的要求，避免她受伤和仙尊被打扰。
“是，小主人。”清尘躬身领命，迈着僵直而规律的步伐，走向听雪小筑。
栖欢脸上立刻雨过天晴，露出一个得逞的、明媚的笑容，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于是，当晚听雪小筑内出现了这样一幕：面容呆板的傀儡道童端坐于书案前，手握狼毫，笔走龙蛇，字迹工整得如同印刷。而真正该受罚的苏栖欢，则舒舒服服地窝在一旁的软榻上，怀里抱着个暖炉，一边吃着灵果，一边监工。
“清尘，这里，这个焰心石的图样，线条画细一点！”
“哎呀，那个千年铁木的描述，少写了纹理致密四个字，补上补上！”
“速度再快些，天快亮啦！”
她指挥得煞有介事，仿佛自己付出了多大的心力一般。
【……宿主，你这是欺瞒师长！系统严重谴责这种行为！】系统已经无力吐槽，只能发出微弱的抗议。
“闭嘴，没看见我正在认真监督吗？”栖欢理直气壮地回应，咬了一口汁水丰盈的灵果，心情愉悦。
在清尘不知疲倦高效精准的劳作下，天光微熹之时，三份字迹工整、图文并茂、毫无错漏的《基础炼材图录》抄本，整齐地叠放在了书案上。
栖欢拿起最上面一份，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清尘的字，可比她那些带着娇气，偶尔还会偷懒省笔画的字好看多了。
“做得不错，清尘。”她难得地夸赞了一句，然后将三份抄本收入储物袋，打了个小哈欠，“我去睡个回笼觉，辰时记得叫醒我。”
至于将这明显是傀儡笔迹的抄本交给王长老会引起怎样的风波？
栖欢压根没放在心上。
师尊都没说不许帮忙，王长老又能奈她何？
她心安理得地躺回云床，在晨曦透过窗棂前，沉入了梦乡。
*
辰时的讲法堂，气氛微妙。王长老面色阴沉地收苏栖欢的《基础炼材图录》，她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将三本装订整齐的册子递上。
王长老接过，只翻开第一页瞥了一眼，那工整划一、毫无孩童笔锋韵味的字迹便让他心头火起。这绝非苏栖欢亲笔！他握着册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胸腔因愤怒而剧烈起伏，几乎要当场发作。
然而，他眼角余光扫过台下那些暗中窥探的视线，又想起昨日纪砚仙尊那看似平淡却不容置疑的维护，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混合着憋屈涌上心头。若此刻当众揭穿，这无法无天的小丫头定然又会狡辩，而仙尊的态度……他不敢赌。
强行压下几乎冲口而出的斥责，王长老将那三本册子重重放在一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放下吧。”
栖欢微微挑眉，有些意外这老头今日竟如此识趣。她也没多想，只当是清尘的字迹过于完美，让对方无话可说，便心情颇佳地转身回了座位。
【宿主，任务……算是完成？】系统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波动，似乎也无法判定这种情况。
“当然。”栖欢在心中得意地回应，“他收下了，便是通过了。”
王长老不再看栖欢，黑着脸开始了今日的授课，只是那讲解的声音比往日更显生硬沉闷。一下课，他几乎是立刻收拾好东西，看也没看栖欢一眼，便快步离开了讲法堂，身影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气。
栖欢并未在意，只当是这老头自己脾气坏。她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她那专属的亭台享用午餐。
然而，当她踏着轻快的步伐回到忘尘峰，刚走进听雪小筑，还没来得及取出食盒，便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骤然一凝。
一股清冽熟悉，此刻却带着一丝无形压力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小筑。
栖欢脚步一顿，抬起头。
只见纪砚不知何时已端坐于她房中的玉凳之上，白衣如雪，神色淡漠。他面前的小几上，赫然摆放着那三本该由王长老保管的《基础炼材图录》抄本。
他修长的手指正随意地翻动着书页，目光落在那些工整得毫无个性的字迹上，室内静得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
栖欢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王长老那个老古板，表面上让她过了关，转头就跑到师尊这里告状！
【警告！严重警告！代笔行为被仙尊当场发现！请宿主立刻诚恳认错！】系统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光球在识海里疯狂闪烁。
纪砚并未抬头，清冷的声音却如同冰珠落玉盘，打破了沉寂：“解释。”
仅仅两个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比王长老的咆哮更让栖欢感到压力。在师尊面前，胡搅蛮缠、歪曲道理那一套，效果恐怕会大打折扣。
她心思电转，迅速收起那点小心虚，走上前去，没有立刻认错，反而先发制人，带着点委屈的腔调：“师尊，您都知道了？王长老也真是的，明明都收下了，怎么还背后告状……”
纪砚翻动书页的手指停下，终于抬眸看向她。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万年寒潭，清晰地映出她有些强作镇定的小脸。
“吾在问，你，作何解释。”他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直接忽略了她对王长老的抱怨。
栖欢在他目光的注视下，知道避重就轻是没用了。她抿了抿唇，决定换一种策略。她小步挪到纪砚身边，伸出小手，轻轻拽住了他雪白的袖袍一角，仰起小脸，那双桃花眼里瞬间弥漫起氤氲水汽，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十足的可怜劲儿：
“师尊……欢欢知道错了……”她先服了个软，然后才开始陈述理由，“可是……那本书真的好厚，字好多……欢欢的手又小又没力气，抄一遍就好酸好痛，抄三遍……手会断掉的……”她一边说，一边将自己那只白嫩纤细、确实不像能长时间握笔的小手伸到纪砚眼前，仿佛已经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欢欢想着，既然是交给长老查验的功课，最重要的是内容没错，字迹清楚……清尘写字最工整了，绝不会看错……欢欢也是为了更好地完成师尊的吩咐嘛……”她越说声音越小，眼眶泛红，泪珠要掉不掉，一副“我虽然方式不对但初衷是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