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咖啡厅，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栖欢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心头那股面对陆廷时的怒火与冷厉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空茫。
与过去彻底割裂，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畅快，反而像剥离了一层习惯了多年的外壳，露出里面的脆弱。
她需要见到晏徊。
没有叫司机，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晏氏集团的地址。
车子平稳行驶，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栖欢靠在座椅上，闭上眼，陆廷那狼狈又恼羞成怒的脸，和晏徊沉默深邃的眼眸交替出现。心口那股闷痛再次袭来，不是为了陆廷，而是为了晏徊，为了他那漫长而无声的等待。
晏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周薇轻轻敲门进来，将一份需要紧急签署的文件放在晏徊桌上，同时低声汇报：“晏总，夫人来了，刚出电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晏徊正在批阅文件的手一顿，立刻抬眸，眉头微蹙，准备去接她。
几乎是周薇刚退出去几秒，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栖欢站在门口，没有像昨天那样明媚张扬，也没有了刚才面对陆廷时的冰冷尖锐。
她站在那里，微微喘着气，脸颊因为快步行走而泛着红晕，眼圈周围似乎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眼神直直地望向办公桌后的他，像只在外受了委屈、急于归巢寻找安抚的雏鸟。
晏徊放下钢笔，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朝她走去。
他刚走近，栖欢就往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进了他带着干净皂香和淡淡雪松气息的衬衫里。
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这样安静地抱着。
晏徊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即放松下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娇躯传来的细微颤抖和依赖。他没有问她去了哪里，见了谁，为什么是这样的状态。
他抬起手，宽大的手掌带着安抚的力度，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
无声的陪伴，胜过千言万语的追问。
办公室里静得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声，以及他沉稳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传递到她的耳膜，奇异地抚平了她心底最后一丝躁动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栖欢才闷闷地开口，声音带着点鼻音：“我见过陆廷了。”
“嗯。”晏徊低应了一声，拍抚的动作未停。
“我跟他说清楚了。”她继续说，像是自言自语，“以后我再也不想见他了。”
“嗯。”
他的反应太平静，平静到让栖欢有些不确定。她抬起头，从他怀里退开一点，仰着脸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小心翼翼：“你……不问我跟他说了什么吗？”
晏徊垂眸，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将她那点不安和试探尽收眼底。他伸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微红的眼角，动作带着罕见的温柔。
“不需要问。”他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他顿了顿，看着她清澈的眸子，补充道：“你处理就好。”
完全的信任，毫无保留的交付。
栖欢的心像是被温热的蜜糖包裹，又软又甜，那点因清算过去而产生的空虚感，瞬间被这股踏实和安心填满。他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她回到了他身边，并且彻底割裂了那段错误的过去。
她重新靠回他怀里，这次更加依赖，手臂环得更紧，小声嘟囔：“反正……我把他骂了一顿，以后他再也不敢来烦我们了。”
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像只成功守护了领地、向主人邀功的小猫。
晏徊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极浅的弧度，却真实存在。他搂着她，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
“累了就休息会儿。”他拿过旁边叠放着的薄毯，盖在她身上。
栖欢确实觉得有些精神上的疲惫，靠着他温暖坚实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他令人安心的气息，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她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咕哝道：“我就在这儿睡一会儿……你不准走……”
“嗯，不走。”他承诺，声音低沉而可靠。
阳光透过窗户，变成一道道光束，安静地洒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栖欢很快就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这一次，她的眉宇是舒展的，不再有昨日的激动和悲伤，也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和冷厉，只剩下全然的放松与依赖。
晏徊低头，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将她颊边一缕调皮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周薇中间进来过一次，送需要他过目的文件，看到沙发上相拥的一幕，立刻放轻了脚步，将文件无声地放在办公桌上，便悄然退了出去，并细心地将办公室的门关严。
窗外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室内一片岁月静好。
晏徊就那样静静地抱着她，偶尔看一眼文件，大部分时间，目光都流连在她脸上。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不是等她去质问陆廷，而是等她像现在这样，毫无负担、全心全意地依赖他，信任他，将他视为唯一的归宿。
过往的阴霾终于散去，他们的未来，从此刻，才真正开始。
不知过了多久，栖欢在他怀里动了动，悠悠转醒。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他线条冷硬却在此刻显得无比柔和的下颌。
“醒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嗯。”栖欢懒洋洋地应着，不想动弹，在他怀里蹭了蹭，“几点了？”
“快五点了。”
“哦。”她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仰起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晚上我们回家吃饭好不好？我想吃你做的糖醋小排。”
晏徊看着她恢复光彩的眸子，里面映着他的影子，清晰而唯一。
“好。”他没有任何犹豫，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