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许心和王天河刚关上店门,准备清点一下被牌匾锦旗挤占得所剩无几的空间,一阵急促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谁啊?打烊了!”王天河没好气地喊了一嗓子。
门外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同…同城快递,有许心先生的件。”
许心和王天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这大晚上的,哪门子快递?
王天河狐疑地拉开门,只见一个穿着某快递公司马甲的小哥,手里捧着一个扁平的、包装精美的硬壳纸信封,递了过来。
“许先生是吧?签收一下。”
许心签了字,接过信封。入手很轻。
“啥玩意儿?广告传单?”王天河凑过来,“现在广告都做得跟请柬似的了?”
许心没说话,撕开信封。
里面果然是一张卡片。质地厚实,烫金工艺,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卡片上没有多余的花纹,只有几行简洁的字:
诚邀 许心先生
莅临见证「焕然一新」瓷器修复展
时间:今夜 20:00
地点:北郊槐安路177号 静心苑
期待您的光临,共赏化腐朽为神奇之美。
没有落款,没有主办方信息。
王天河抢过卡片,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啧啧有声:“我靠!心哥!这逼格够高的啊!烫金的!北郊槐安路…那地方不是挺偏的吗?静心苑?听着像个农家乐或者私人会所。今晚八点?这他妈都快七点了!搞突然袭击啊!”
许心眉头紧锁。这邀请卡来得太蹊跷了。白天刚修完两件神秘送来的重器,晚上就来了这么一张匿名邀请,地点还如此偏僻。
“鸿门宴?”王天河眨巴着眼,“肯定是白天那两拨人搞的鬼!修完了东西,还想看看售后效果?顺便再探探咱的底?”
“不像。”许心摇头,“如果是他们,没必要多此一举。东西他们拿回去自己看就行。”
“那会是谁?李胖子?他想拍马屁搞个展,也不用这么神神秘秘吧?”
许心看着那张卡片,眼神锐利:“不知道。但既然请了我们,不去看看,岂不是辜负了人家一番‘好意’?”
“去!必须去!”王天河来劲了,摩拳擦掌,“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说不定还能混顿夜宵!”
两人说走就走。
王天河开着他那辆饱经风霜的小poLo,载着许心,一路朝着北郊驶去。
越往北开,灯火越稀疏,环境越僻静。槐安路更是连路灯都隔老远才有一盏,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坑洼的水泥路面。
“这地方…拍鬼片都不用布景了。”王天河缩了缩脖子,感觉车外温度都低了几度。
按照导航,他们终于找到了177号——“静心苑”。
那是一座孤零零矗立在荒地边的四合院样式建筑,黑瓦白墙,朱红大门紧闭着,门口连个灯牌都没有,只有两盏昏暗的白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静心苑…我咋感觉是‘净心苑’(火葬场)呢…”王天河停好车,咽了口唾沫,“心哥,我有点怂了怎么办?”
许心没理他,推开车门下车。既来之,则安之。
他走到朱红大门前,刚要抬手敲门,门却“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一条缝。
一个穿着黑色中式褂子、面无表情的中年人站在门后,微微躬身:“许先生,王先生,请进,展览已经准备开始了。”
许心和王天河走进院子。
院子倒是收拾得干净利落,青石板铺地,角落里种着几丛翠竹。
正房和东西厢房都亮着灯,窗户上蒙着厚厚的窗纸,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人,男女老少都有,穿着打扮各异,有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的,也有独自站在角落默默抽烟的。
气氛有些诡异,不像一般的艺术展览,倒像是某种…地下交易市场或者秘密聚会。
“三教九流,牛鬼蛇神…”王天河压低声音在许心耳边说
“你看那个光头,脖子都快跟脑袋一样粗了,像不像刚放出来的?还有那边那个穿旗袍的阿姨,手里那串佛珠比我爹盘的都亮…”
许心默默观察着。这些人身上带着各种气息,有土腥味,有市侩气,也有几分藏不住的戾气。
就在这时,正房的门帘被掀开,白天那个金丝眼镜男走了出来。
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落在许心身上,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走到了院子中央临时搭起的一个小台子上。
“各位来宾,晚上好。”金丝眼镜开口,声音通过他领口别着的微型麦克风传遍院子,“蔽家主人感谢各位莅临‘焕然一新’瓷器修复展。本次展览,旨在向诸位展示精妙绝伦的古瓷修复技艺,以及…化残缺为完美的可能。”
他话语简洁,没有废话。
“展品分别陈列于东西厢房。西厢为‘待修复区’,东厢为‘已修复区’。诸位可以自由参观。稍后,我们将在院中进行现场修复演示。”
人群开始流动,纷纷走向东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