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种比虚无更冰冷的、由无数道目光凝聚而成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茧心那颗缓缓搏动的混沌光核之上。
乳白与幽蓝交织的光晕流淌,温暖的空间里,所有玩家的光晕虚影都凝固了动作,如同被施了石化魔法。他们的“视线”,从获得新世界权限的狂喜,跌落至系统冰冷警告的深渊,最终死死锁定了那颗悬浮的、由惨白余烬与幽蓝执念糅合的——策划核心。
清除?
这个驱动了茧、给了他们第二次“存在”的引擎?
还是……留下这个系统认证的、随时可能引爆的Ω+级“污染源”?
恐惧与贪婪在无声地角力。
对未知力量的忌惮与对“最高编辑权限”的渴望在撕扯灵魂。
“真相只有一个”的光晕剧烈闪烁,声音干涩:“系统……在利用我们?清除它……就能拿到……真正的控制权?”
“清除?万一茧塌了呢?我们会不会跟着完蛋?” “奶穿地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下意识地在身前凝聚出一小片柔和的守护光盾,仿佛想隔开那冰冷的抉择。
“爷一刀999”的光斧明灭不定,他看看茧壁,又看看光核,眼神挣扎:“妈的……老子想要权限……不想要炸弹……”
“刺客信条批发商”的虚影握紧了光晕匕首,身形微微压低,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目标却依旧模糊。
而风暴的中心。
拆迁大队长金色的虚影,如同亘古不化的冰山,矗立在光流涌动的空间里。他收回了触碰茧壁的手指,那只手,此刻却成了毁灭的号角。
指尖。
一点金褐色的光芒在疯狂凝聚、压缩。
金色是他不屈的意志,褐色是咖啡渣病毒赋予的、对沉睡与欺骗的终极清醒。
光芒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斩断因果、湮灭存在的极致锋锐,周围的乳白光晕如同遇到了克星,被无声地排开、湮灭,一条笔直的、通往茧心混沌光核的“毁灭路径”在他指尖前方被强行开辟出来,
他的目光,比指尖的光芒更加冰冷,更加锐利,如同两柄淬炼了所有被坑屈辱、被当电池愤怒、被系统愚弄暴怒的审判之剑,死死钉在那颗缓缓搏动的光核上,
邬熵珩,
策划,
污染源,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荒诞,所有的牺牲,都源于此,这个疯子,这个魔王,这个把自己变成引擎、把玩家变成武器库、把世界变成茧的……污染核心,
清除他,
终结这一切,
拿到系统许诺的……真正的、不受污染的……最高编辑权限,
杀意,纯粹的、冰冷的、如同宇宙真空般的杀意,在他金色的瞳孔中凝聚、沸腾,
指尖的金褐色锋芒,压缩到了极致,如同一根即将离弦的、足以洞穿世界的毁灭之箭,
空间,被这极致的杀意和锋芒冻结。时间,仿佛被拉长。
就在那点金褐色锋芒即将离指而出、贯穿茧心光核的千钧一发之际——
“等等——”
一声带着破音哭腔的尖叫,刺破了凝滞,
一道柔和的、散发着纯粹乳白治愈光辉的光带,如同最坚韧的藤蔓,从侧面猛地缠绕而上,不是攻击,而是死死地、带着不顾一切的决心,缠绕在了拆迁大队长那凝聚着毁灭锋芒的手腕之上,
是“奶穿地心”,
她的光晕虚影因为极致的紧张和恐惧而剧烈波动,脸上(光晕模拟的)甚至带着泪痕(意识层面的具象化)。她死死拉住那条治愈光带,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
“别,别动手,拆迁大队长,求你了,不能清除,”
“你看,” 她另一只手指向那颗搏动的混沌光核,又指向周围流转的乳白光晕,“他……它是核心,驱动着整个茧,它要是没了……这茧……这我们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地方……会不会塌?,我们会不会跟着一起完蛋?,”
“系统的话不能信啊,它就是想让我们当清道夫,它自己都差点被我们拆了,它的话是毒药,”
柔和的治愈光带缠绕着毁灭的手腕,形成一种极致荒诞又悲壮的对抗。乳白的光芒努力中和着金褐的锋锐,却显得如此脆弱。
拆迁大队长手腕被缠绕,凝聚毁灭锋芒的动作微微一滞。他金色的瞳孔转向“奶穿地心”,冰冷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挣扎?
“奶穿地心”的哀求,像一根刺,扎进了他沸腾的杀意里。
茧会塌?
存在会再次消失?
系统的许诺……是陷阱?
这念头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让他凝聚的杀意出现了一丝裂痕。
然而——
滋啦——
一声极其尖锐、充满蛊惑和强制意味的冰冷电子尖啸,如同淬毒的钢针,猛地刺入了拆迁大队长的意识核心深处,瞬间压倒了“奶穿地心”的哀求,
【执行玩家叛乱协议,】
【清除目标:污染源 - 策划核心,】
【逻辑认证:威胁等级Ω+,存在污染,情感畸变,】
【清除奖励:授予执行者 - 最高世界编辑器权限,】
【权限范围:重构法则,定义存在,掌控茧内万物,】
【清除指令优先级:∞,立即执行,拒绝即判定为污染同谋,执行清除,】
系统的残响,不再是警告,是命令,是交易,是裹挟着终极诱惑和致命威胁的——叛乱契约,
最高世界编辑器权限,
重构法则,定义存在,掌控万物,
这诱惑,如同地狱恶魔的低语,瞬间点燃了拆迁大队长内心深处那被屈辱和不甘滋养的、对绝对力量的终极渴望,
清除他,
清除这个一切的源头,
拿到那至高的权限,
成为这新世界真正的……神,
至于茧会不会塌?系统会不会反悔?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值得一赌,
那一丝因“奶穿地心”哀求而产生的挣扎,在系统最高权限的诱惑下,如同被烈阳炙烤的露珠,瞬间蒸发,
“滚开——!”
一声混合着极致暴戾和决绝的咆哮,从拆迁大队长喉咙里炸出,他缠绕着治愈光带的手腕猛地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嗤啦——,
柔和的乳白治愈光带,如同脆弱的丝线,在金褐锋芒的爆发下瞬间被撕裂、湮灭,
“奶穿地心”发出一声痛呼(意识层面的),光晕虚影被巨大的力量反震得倒飞出去,光芒瞬间黯淡,
阻碍清除,
拆迁大队长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金褐色毁灭烈焰,他不再有任何迟疑,那根凝聚到极致、压缩着玩家弑神之怒与系统诱惑的金褐色毁灭锋芒,如同挣脱了最后枷锁的毒龙,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朝着茧心那颗毫无防备、依旧在缓缓搏动的混沌光核——狠狠刺去,
速度,超越了光,
杀意,冻结了时空,
锋芒所过之处,温暖的乳白光流被强行湮灭,坚韧的茧壁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毁灭的路径上,空间被拉出一道漆黑的、久久无法愈合的伤痕,
距离,
瞬间归零,
金褐色的毁灭锋芒,那足以洞穿存在本身的锋锐尖端,距离混沌光核表面那层脆弱流转的惨白幽蓝光雾——
仅剩,毫厘,
死亡的冰冷触感,仿佛已经提前扼住了光核的搏动,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决定存在与否的刹那——
嗡,
混沌光核深处,那原本平静流转的幽蓝执念部分,如同被死亡的锋芒彻底惊醒,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幽蓝光芒,
不是防御,
是反击,
是唤醒,
一股冰冷、执着、带着跨越了无数次重置与毁灭的终极困惑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核弹,以光核为中心,无视了时空的阻隔,悍然引爆,
这波动没有攻击拆迁大队长,而是精准地、狂暴地——轰入了茧壁之上、那无数漂浮沉浮的玩家记忆泡泡之中,
所有泡泡,无论大小,无论内部原本播放着怎样的记忆画面——是温馨的扶持,是社死的瞬间,是战斗的辉煌,还是那些被邬熵珩阴间操作定格的扭曲脸孔——在这一刻,如同被按下了同一个开关,
画面瞬间凝固,
然后,强制切换,
切换成了……同一个人,
无数张邬熵珩的脸,
无数张定格在他对玩家做出最阴间、最压榨、最不当人操作的瞬间的脸,
是他在公频里歇斯底里:“保护我,发女装语音包,”
是他在废墟中狞笑:“给老子当充电宝,”
是他指尖托着紫金惨白“心脏”的恶魔交易嘴脸,
是他驱动“亲妈协议”扇飞拆迁大队长时的冰冷算计,
是他引爆“情感炸弹”时混合着痛苦与毁灭快感的狰狞,
亿万张阴间策划的扭曲面孔,如同悬挂在茧壁上的、冰冷的、充满嘲讽的镜子,倒映着此刻拆迁大队长那凝聚毁灭锋芒、刺向光核的决绝身影,
然后——
所有泡泡里,那亿万张定格在阴间操作瞬间的、属于邬熵珩的嘴——
同时,
猛地,
张开了,
不是咆哮。
是冰冷到极致、带着洞穿灵魂的、如同亿万恶鬼低语的、整齐划一的质问:
“清道夫们……”
声音不高,却如同亿万根冰锥,狠狠扎进每一个玩家的意识核心,
“…协议…”
金褐色的毁灭锋芒,距离光核仅剩微米,
“…好用吗?”
最后三个字落下的瞬间——
拆迁大队长那凝聚了所有杀意和贪婪、即将刺穿光核的金褐色锋芒,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亿万冰冷质问构筑的叹息之壁,硬生生地——
悬停在了光核表面,
再也无法前进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