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兰带着丫鬟怒气冲冲地走后,周围刹时安静下来。
紫菱并未立即离开,她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姜秣身上,她抚着自己有些显怀的肚子,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今日,倒是让我瞧见了一出好戏。”紫菱的声音柔媚,“没想到你平日里闷不吭声,原来也是个有主意的。”
姜秣手中握着扫帚,垂着眼眸,“谢紫姨娘方才出言解围。”
“哼,我原先知道你是个有脾性的,不过这时候夏兰是姨娘,你现下敢拿扫帚杆子敲她,也不怕她真闹起来?”
“奴婢只是下意识挡了一下,并非有意冲撞夏姨娘。”姜秣既不全然否认,也不承认是主动击打。
“行了,在我这儿就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紫菱轻笑一声,缓步走近些,压低声音,“方才我远远就听到夏兰嚷嚷,莫非五爷真看上你了?”
“奴婢愚钝,不知紫姨娘在说什么。”
紫菱盯着她看了片刻,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却也没再追问,“罢了,”她用扇子轻轻扇了扇风,“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在这府里,安分守己才能活得长久。夏兰那人,眼皮子浅,心胸窄,你今日得罪了她,往后自己小心些吧。”
“谢紫姨娘提点。”
姜秣话落,附近传来几声猫叫,不远处一只通身白色的长毛猫正翘着尾巴,悠悠的朝紫菱走来。
紫菱看见后上前几步把猫抱起来,“白球,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方才找你半天了,”白猫乖巧的任由紫菱抱着,“要不是你跑到这来,我还瞧不了这出好戏。”
紫菱摸了摸白猫的长毛,似乎觉得无趣,她懒懒道:“行了,你忙你的吧。”说罢,便由丫鬟搀扶着离去。
待紫菱的身影看不见,一直躲在远处廊柱后的梅香才快步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担忧,“姜秣,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夏姨娘那样子像是要吃了你,还有紫姨娘她怎么会突然帮你说话?”
姜秣看着梅香担心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紫菱离去的方向,“她不是在帮我,她只是在给夏姨娘添堵罢了。”
梅香但还是忧心忡忡,“可是夏姨娘走的时候放了狠话,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姜秏拍了拍梅香的肩,示意她安心:“没事,她伤不了我。”
夏兰愚蠢张扬,紫菱笑里藏刀,这两人都不是易与之辈。
这五爷果然给她招来了不必要的麻烦。毒哑的念头在姜秣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在这深宅大院里,无声无息让人病上一场、或是脸上起些疹子无法见人的法子,她这里倒还有几种……
夜色如墨,府中渐次熄了灯火,只余巡夜侍卫的灯笼在远处游移。
夜空中一只飞虫,几乎融在阴影里,悄无声息地穿过回廊庭院。
春含院里,院中的几盏纸灯笼微微发着光,其他人已经陷入梦乡。
姜秣从半敞的窗户飞进室内,在屋里转了一圈,确认一切如常后,才无声落地,轻声走向床榻。
五爷睡在外侧,五夫人与孩子偎在里侧。
孩子尚未入睡,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向姜秣,几个月大的小手笨拙地在空中抓握,嘴里发出喃喃的哼鸣。见到姜秣,他竟不怕生,反而咧开无牙的小嘴,冲她甜甜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见此情景,姜秣神色未变。孩子的动静并没有惊醒五爷与五夫人。看着这尚不能言语的婴孩,她忽然想起从前对司景修用过哑药的事。
她心中权衡,若是五爷突然哑了,是否会引起司景修的疑心?毕竟他一向心思缜密,姜秣觉得司景修若察觉有异,定会彻查。前两日她与夏兰、紫菱的冲突便是最明显的线索。
下哑药的风险太重,不保险。
姜秣眸光一转,从空间拿出不知何时签到奖励的风寒药,这药只会让人浑身乏力、低烧不退,缠绵病榻数月,看起来如同染了严重的风寒,不易察觉异样,更不易引人疑心。
她悄声给五爷喂下药,隔了两夜又转至夏兰房中如法炮制。
五爷与夏兰染了风寒的消息陆续传来,五爷一病卧床不起,需闭门静养数月。
虽然药的时效有限,但也够她清闲几个月,药效到了再说,大不了再下一次药。
自从五爷与夏兰病倒后,姜秣的日子终于清静了。
约莫清静了十来天。这日,管事嬷嬷检查完,姜秣正准备离开,就见林声朝自己走了过来。
“三公子有事找你,请随我来。”林声开门见山地说道。
“是。”姜秣应声,心中却有些疑惑。这个时候,司景修找她做什么?
她随林声一路来到墨璃阁,几年前毒哑司景修那次,还是姜秣第一次正式来这儿。
“公子,人带来了。”林声轻叩房门禀报。
“进来。”司景修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
林声转向姜秣,抬手示意,“请。”
姜秣看着眼前紧闭的书房房门,脚步些许迟疑,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书房,她便看见司景修独自坐在窗边的榻上独自对弈。待她站定,司景修正好落下一子。
“三公子,”姜秣行了一礼,“不知您唤奴婢来,有何事?”
“五叔身子一向健朗,可上个月忽染风寒,整整十几日未愈,”司景修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姜秣身上,“而且五房中,夏兰也出现了与五叔相似的症状。”
听完司景修的这番话,姜秣心中反而稍稍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幸好当时没有喂他们哑药。
察觉到姜秣不仅不紧张,反而像是放下心来,司景修抬眸,目光扫过她似是轻松的神情,这反应,倒是在他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