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棂,在茶桌上洒落斑驳的光影。
温清染抬眼,见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自己,轻声答道:“殿下还未告知我此事,他在禹州事务繁忙,我不愿打扰他休息,故而与殿下书信往来并不频繁。”
不知是不是被茶水的热气熏了,她说完这话,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萧衡亦颔首道:“衡允下月便能回京。此次他在禹州处理北苍事宜得力,已得父皇盛赞。我也看过他呈报上来的文书,确实办得漂亮,”他略顿一顿,语气中带了几分感慨,“想来人也清瘦了不少。”
温清染垂眸望着杯中的茶面,映着自己的倒影,她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人离京时的背影。禹州路远,北苍事杂,他还一切安好么?
坐在一旁的盛雪宜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打趣,“清染方才还说书信不多,可我瞧着,一听说殿下瘦了,这眉头可就蹙起来了呢。”
温清染倏然抬头,脸颊愈发烫了,忙道:“雪宜说笑了。”
姜秣抬眼观察温清染的反应,现在来看,这两人确实像是两情相悦。
似是想起什么,司静茹出声问道:“对了沁雪,听闻你家失多年的妹妹找回来?”
闻言,苏沁雪微微点头,眼眶顿时微微红润,“嗯,若瑶如今已经回府多日,性子极好,不过相比我确实还要腼腆一些。”
“你妹妹走丢好像有十一二年了,当年为何会丢?”李月珊继续问道。
姜秣也抬眼看去,她方才记起来,这苏若瑶也是这书中的重要角色之一,没想到这时就出场了。
这一问,苏沁雪眼波顿黯,轻叹一声道:“那年若瑶刚满五岁,我们举家迁往京城。途经涿州地界时,在官道旁的林间歇脚,听母亲说,春日林深,我因染了风寒躺在马车上睡着,那时她便与一只兔子在马车旁玩,两个丫鬟在旁边看着,若瑶瞧着喜欢,追着兔子跑进了林子深处,待母亲备好茶点唤她时,才发现若瑶消失在密林之中。”
她含着泪水,眼尾的红更深了几分,“家中仆从寻了几天几夜,父亲甚至动用了官府文书,让涿州的官兵一同寻找,可那连绵百里的山脉,竟似吞没了若瑶的足迹一般,始终找不到。”
席间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响,众人皆认真听着苏沁雪的讲述。
待苏沁雪话落,萧衡安不由地开口问道:“既然有两个丫鬟看管着,怎么还会钻进林中不见。
苏沁雪闻言,她垂眸沉默片刻,道:“母亲当年也曾严审过那两个丫鬟。原来其中一人见若瑶只在近处玩耍,便折回车边为母亲取披风,另一人则被若瑶指挥着去周边采些草说是要做兔子窝,谁能料到,只是转身的工夫,就再也寻不见了。”
苏沁雪抬起头继续道:“这些年来,我们从未放弃寻访。但凡有一点线索,无论多远,父亲都会派人去查证。”
“所幸天可怜见。”苏沁雪语气转柔,唇边泛起一丝宽慰的笑意,“一位采药的婆婆在山中发现了她。婆婆说若瑶是从一处坡上摔了下来,额头磕破了,昏倒在草丛里。婆婆心善,见状赶忙将她带回家中医治,可若瑶头部受伤,忘了很多事。婆婆无法,只好带她回郢州老家抚养,因此我们与若瑶错过了。这些年来,老人家始终没有放弃帮若瑶寻找亲人,直到年前,若瑶突然记起自己姓苏,也隐约想起上京的往事。婆婆便带着那只长命锁,一路寻到了京城苏家。”
苏沁雪说完,茶香在寂静中愈发显得清冽。
“竟是这般......”司静茹轻叹一声,将茶盏搁下,“多年离散,如今能骨肉重逢,实在是苍天庇佑。”她望向苏沁雪,“如今你妹妹可还习惯京中的日子?”
苏沁雪唇角漾开温柔的笑意:“婆婆照顾若瑶很好,若瑶适应得很快,清染前些日子还见过一面,只是见生人时还是有些腼腆。”
温清染闻言,微微点头。
盛雪宜浅笑接过话头道:“这般说来,待若瑶妹妹适应了,可要带出来让我们见见。苏家双姝并立,不知要羡煞多少人了。”
苏沁雪双颊微红,轻声道:“雪宜这话可是在打趣我,在座哪位不是风姿卓绝之人呢?”
茶室中,几人又闲话了一阵。窗外日头渐高,山庄的侍女悄无声息地进来换过几道茶,添了新的点心。
绿箩在姜秣耳边小声道:“没成想这山庄的侍女们还挺机灵,省了我和流苏不少事,如此看来这姜小姐心思真巧。”
姜秣闻言眉尾微挑,“是吧。”
待到午膳时分,精致的菜肴端至一旁的花厅。山庄厨子的手艺精巧,几样时令小菜和清炖鸡汤,还有几色软糯点心,颇合几位公子小姐的口味。
膳毕,因着午后容易困倦,萧衡亦便先道:“我还有一些书文需要处理,先回别院,诸位自便就是。”
众人皆点头称是,也相继起身,陆续出了茶室,沿着游廊往各自暂歇的院落走去。
午时过后,司静茹来了司景修所在的主楼,见到姜秣正端着一盏茶要进楼内,司静茹叫住她,“姜秣。”
姜秣停下脚步,“小姐,可是刚睡醒就过来了?”
“嗯,这不是听文宴说三哥最近棋艺温和许多,想着现下无事讨他一局。”她语气轻快,带着几分娇憨与随意。
小厮见是她们来,并未通传,只笑着行礼便引她进去二楼,司景修此时正在窗边看书。
见司静茹来了,便放下书卷,“怎的这个时候就过来了?”
“三哥,你这里的景色真好啊!”司静茹没理会司景修的问题,反而被窗外的景色吸引片刻,才在他对面席案坐下,回道:“来找你棋。”
司景修应下,二人开始对弈。
姜秣带着绿箩她们轻车熟路的,走到二人身旁最佳观景位。
一局下完,输给司景修的司静茹忍不住嘟囔道,“文宴骗人,哪里有温和。”
她闷闷地侧头望向远处的景致,忽然转头看向正收拾棋局的司景修,“三哥,子安哥和沈大哥他们,不会也来找你下棋吧?”
闻言,司景修朝窗外看去,见到不远处结伴而来的几人,一双眸子顿时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