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芙蓉园乃皇家园林,中秋将至,特许开放,供京城百姓游赏,与民同乐,以示太平。此时园林内,被秋意精心编织成一幅,橘黄绿青浓淡相宜的画卷,无不透着精致。
大门处的金桂开得正酣,秋风过处,碎金簌簌,那甜润浓郁的香气,萦绕在游人的衣袂发梢。
沿青石板小径深入,两旁是各色珍品菊花,在澄澈秋阳下绽放。水榭旁,一池曲水清澈见底,几尾肥硕的锦鲤悠然摆尾。
最为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水畔那一大片木芙蓉,正是盛放时节,粉白、浅绯、深红的花朵缀满枝头,与碧波荡漾的池水相映成趣,园中各处花圃、墙垣边的月季也开得热烈。
陆既风早已在园门外等候。
他今日穿着一身新裁的月白绫缎直裰长袍,衣面用银线绣着清雅的卷云纹,腰束同色锦带,悬着一枚青玉佩。墨发用一根玉簪整齐束起,更显得面容清俊,风神疏朗。
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竹,目光不时张望,此刻他心中不由带着期待与些许紧张。
当姜秣的身影准时出现时,他眼底瞬间亮起微光,快步迎了上去,“姜秣。”他唤道,声音温润如玉,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姜秣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浅碧色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玉簪,与平日并无区别,她微微颔首:“既风,久等了。”
“我也刚到。”陆既风嘴角笑意深了几分,与她并肩而行,秋光暖融融地洒在二人身上。
陆既风侧首看她,目光落在她被秋阳镀上一层浅金的侧颜上,心头微动,他不禁更靠近了些,指向不远处那一片绚烂的木芙蓉:“说起来芙蓉园里的木芙蓉有一妙处,晨起绽时是粉白,到了午时日头晒一晒,便渐渐染上胭脂色,待到傍晚,便透出深红来。一日三变,似把光阴的痕迹都凝在花瓣上了,倒是不负韶光。”
姜秣的目光随着他的话语,在那浅浅泛着粉红的木芙蓉上,回道:“你说的这些我也在书中见过,不过之前看到时,倒是没注意。”
“不如去看看那水池锦鲤?个个都被养得极好,肥硕自在,见了人也不怕。”陆既风提议道。
姜秣没有异议,随后二人凭栏而立。陆既风俯身拾起旁边小碟里备好的鱼食,递向姜秣。
姜秣坦然接过,道了声:“多谢。”
“既风,我记得今日你可是要与我说出海行商一事?”
陆既风收回投喂的手,微微颔首,“正是,海外行商,利润固然远超内陆,然风波险恶,且朝廷规制森严,首要之事,便是需取得市舶司签发的公凭,亦即出海凭证。”
姜秣目光落在池中的锦鲤,点了点头,“此事我已知晓,目前正在设法打通关节。”
“此事若是你放心,可交由我来办。”陆既风侧首看她,目光专注,“珠州现任市舶司干办公事姓王,之前与我有同窗之谊,私交尚可。由我出面周旋,这公凭之事,想来不难办妥。”他话语微顿,语气中染上几分真切的担忧,“只是海上非比江河,海况莫测,甚至会遇到异域凶徒,皆危机四伏,你当真想好了要涉足此道?”
姜秣抬起眼,望向高远的天际,晴空万里,只有几朵浮云,她微微点头,坚定道:“嗯。我想出去看看。”
之前在司景修的书房中,她了解到这片大陆除了七个国家之外,还有四个大洲,其中有两个大洲比姜秣所在的这片大陆要大几倍,还有众多岛屿天高地阔,或许藏着系统的特殊奖励,说不定也能遇到一些有意思的事。
陆既风见她心意坚定,知再劝无意,便温声道:“既如此,万事皆需谨慎。凭证之事,交给我便是,一有消息,立刻告知于你,说不定过些时日我要与你去一趟珠洲。”
“好啊,劳烦你了既风。”听到有戏,姜秣微亮对陆既风浅笑道:“事成以后我定会答谢。”
不远处的芙香阁内,司静茹正与叶文宴对坐品茗。当她透过窗户赏景时,瞧见了水池旁那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
她定睛细看,随即蹙起了秀眉,“文宴,你看那边,”她扯了扯身旁叶文宴的衣袖,“可是姜秣?
叶文宴放下茶盏,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确认,“确是姜秣。”
“那姜秣旁边那位是谁,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司静茹看着与芙香阁还有一段距离的二人,问一旁的叶文宴
叶文宴朝陆既风仔细看了看,“像是翰林院的陆修撰?对没错就是陆修撰。”
“陆修撰,今年的状元,他们怎会一同游园?”司静茹语气中带着好奇。
“这便不知了,怎么了?”叶文宴看向心不在焉的司静茹问道。
“没什么。”司静茹浅笑回道,但眼中闪过一瞬焦急。
她深知自家三哥对姜秣存着心思,如今见姜秣与风评极佳、才貌双全的陆既风相谈甚欢,陆既风看着姜秣那专注的神情更是落在她眼里,这让她不由得为自家三哥捏了把冷汗。
“不行,”司静茹当即起身,招来挽冬,语速极快地低声吩咐,“你去寻三哥,就说我有紧急之事,让他若有空,便速来一趟,要是他不来你便说,此事事关他。”
挽冬道是,匆匆福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去。
司静茹重新坐下,目光却忍不住频频投向姜秣与陆既风的方向,心中暗暗期盼:三哥,你可要快些来啊。
芙蓉园内,陆既风正与姜秣在一处亭下,说着翰林院整理前朝典籍时遇到的趣闻轶事,言语风趣,偶尔引得姜秣唇角微弯。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清俊的侧脸和月白长衫上投下斑驳跃动的光晕,他含笑看着坐在对面的姜秣,只觉得这满园秋光,从未如此明媚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