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秣离开时,已是申时,临近傍晚,太阳却没有要落下的迹象。
姜回到海平街,姜秣远远便看见小院门外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陆既风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身姿挺拔,正望着巷口的方向,似乎在等人。
见到姜秣,他眼神微亮,快步迎了上来,“姜秣。”
“既风?”姜秣有些意外,“你怎会在此?”
陆既风看着她,目光沉静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案件已了,我明日一早便要动身回京了。”
姜秣一怔,这些时日,她经常在船厂,虽说时不时会见陆既风来船厂找她,但没想到这么快。
陆既风静默片刻,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临走前,我想给姐姐和墨梨她们选些礼物,不知你现在可有时间与我同去?我对墨梨和素芸姑娘的喜好,实在不太了解。”
姜秣抬起头,她唇角轻弯,清丽的眉眼随之舒展,“好啊,若是她们知道,定会很高兴的,被你这一说,我也想为墨梨和素云挑些礼物。回去的时候,劳烦你帮我带回玉柳巷。”
陆既风眼中顿时漾开笑意,侧身让开一步,“没问题,那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这个时辰,暑热稍退,海风穿过长街,带来潮湿的咸味与街边小摊飘来的食物香气。
“想去哪里选礼物?”姜秣侧头问他。
陆既风目光扫过街边林立的铺面,“听说珠州的贝雕很是有名,姐姐喜欢精巧的摆设。至于墨梨和素芸姑娘……”他语气里带了几分不确定,“她古灵精怪,我实在拿不准。”
姜秣想起墨梨活泼的模样,不禁莞尔,“那丫头最喜欢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儿。前面拐角有家杂货铺,东西都是从南洋来的,我们去那里看看。”
铺子不大,却堆满了异域物件。姜秣一眼看中一个会自己唱歌的机械小鸟笼,上了发条,里面的黄铜小鸟便转着圈啁啾不停。
“墨梨肯定会喜欢这个。”她捧着鸟笼,递给陆既风。
陆既风看着姜秣顺势接过,姜秣又挑了一枚模样精致,纹路细腻的玳瑁梳篦,“这个给素芸,她最喜欢便是收集梳篦。”
接着他们去了贝雕铺子。陆既风选了一座帆船贝雕,船帆用洁白的蝶贝雕成,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虹彩。
“这贝雕精致,舒音定会喜欢。”姜秣看着陆既风手上的贝雕,肯定道。
“你也选一个吧,我送你。”陆既风温声道。
姜秣微微一笑,“不用,我日后在珠州日子还长,我自己买就好。”
陆既风却坚持道:“此番能找到账本,多亏了你,这便当作谢礼,你可一定要收下。”
姜秣见他神色恳切,不由莞尔,“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她指向橱窗里那座亭台贝雕,“就要那座吧。”
掌柜的忙将贝雕取出。只见亭台楼阁玲珑剔透,檐角飞翘,连窗棂上的花纹都清晰可见,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姑娘好眼光,”掌柜笑道,“这可是老师傅花了半个月才雕成的。”
陆既风付了银钱,见姜秣收下,他不自觉扬起唇角。
二人在集市继续逛,待姜秣给墨梨她们选好礼物,太阳已西斜。
陆既风提着打包好的礼物,眼含期待的对姜秣道:“来珠州这么久,我还没好好看过海,不如现在去海边走走?”
“也好。”姜秣点头。
二人坐在离海滩不远处,望着远方。这个时辰的海滩格外安静,潮水退去,露出湿润的沙地。远处,几艘渔船正缓缓归航,桅杆上挂着晚霞。
“这次回去,不知何时能再来珠州,”陆既风忽然开口,声音在海风中有些飘忽,他顿侧头看向姜秣,“只是还有一事,一直觉得遗憾。”
“什么事?”姜秣问道。
陆既风语气里带着歉意回道:“原本答应过要与你一道尝遍珠州的美食,可这些日子忙于公务,只去了寥寥几家,其他的还未来得及与你去。”
姜既明听他说起这个,不由浅笑道:“这有什么好抱歉的,美食本就该慢慢品尝,若是一次性吃遍了,反倒没了念想。”
她望向海平面,夕阳正一点点沉入水中,将天际染成深浅不一的橘红色,“有时候留些遗憾也好,这样,你不就多了个下次再来珠州的理由?”
陆既风微微一怔,他凝视着姜秣被晚霞镀上光晕的侧脸,轻声道:“你说得对,有些念想,确实比圆满更让人牵挂。”
海浪轻轻拍打着礁石,发出舒缓的节奏。远处归航的渔船拉响了汽笛,悠长的声音在海面上飘荡。
“那下次来,”陆既风打趣道:“说不定是你带我去了。”
姜秣转过头,与他相视一笑,“也不是不行。”
暮色渐浓,海天相接处最后一道金光没入水中,天幕转为深蓝。
二人沿着来路慢慢往回走,街上已亮起灯火,暖黄的烛光从各家店铺里流淌出来。
走到海平街街口,陆既风停下脚步,“明日我启程得早,便不能再来与你道别。”
姜秣微微摇头,“无事,若你见到墨梨她们,劳你帮我传个话,便说我在这里过得不错,让他们不必担心,若她们有何事就写信给我,我约莫一两月后会回去一趟。”
陆既风轻轻颔首,温声说道:“好,那我便在京城等你回来。”
“嗯,一路顺风。”姜秣浅笑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