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带着哭腔的“振华”与一声冰冷的嘲讽几乎同时响起，出自同一张苍白绝美的面容，却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意识。巨大的割裂感让我神魂剧震，连识海中那黑暗符号的冲击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珊珊……你……”我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不知该看向她哪只眼睛。左眼的脆弱让我心痛如绞，右眼的冷漠又让我如坠冰窟。
月悟师兄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她身旁，拂尘轻摆，清辉洒落，试图稳定她混乱的气息，但清辉触及她身体时，竟被左眼吸收，又被右眼排斥，显得徒劳而尴尬。
“有趣……”右眼（河妖澜洄）微微眯起，扫过月悟师兄，又落回我身上，最终定格在我识海深处那挣扎的黑暗符号上，“这便是让你如此狼狈的小玩意儿？蕴含着一丝……腐朽神性的烙印？”
她（澜洄）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评价一件不起眼的瑕疵品。
“澜洄！休要胡言！”左眼（刘倩\/李珊珊）急声喝道，脸上露出痛苦挣扎之色，“振华他受伤了！我们得帮他！”
“帮他？”澜洄嗤笑一声，右眼蓝芒流转，“连这点污秽都处理不了，也配做……哼。”她话未说尽，但意思不言而喻，带着妖类天生的对力量的崇拜与对弱者的鄙夷。
我心中五味杂陈，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神魂刺痛，沉声道：“珊珊，无论你现在是谁，先稳住心神！这东西很危险，会污染神魂！”
“危险？”澜洄嘴角的讥诮更浓，“对本尊而言，不过是些许开胃小菜。”话音未落，她忽然抬起右手，五指纤长，指尖萦绕起一缕幽蓝色的水元妖力，那妖力精纯无比，带着古老河川的深沉与冰冷。
她并未攻击我，而是将那缕妖力精准地射向我识海中的黑暗符号！
“不可！”我和月悟师兄同时惊呼！妖力与这黑暗力量属性虽不同，但都属于阴寒范畴，贸然接触，很可能适得其反，甚至加速污染！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那幽蓝妖力并未与黑暗符号硬碰硬，而是如同最灵巧的水蛇，缠绕上去，并非净化或攻击，而是……渗透、解析、然后模拟！
澜洄的右眼中闪烁着睿智而冰冷的光芒，仿佛在瞬间洞悉了这黑暗符号的部分结构和能量运行方式。她的妖力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频率振动，竟然模拟出了一丝与那黑暗符号同源、却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荒芜之意！
虽然极其微弱，但就是这一丝模拟出来的同源气息，让那狂暴冲击的黑暗符号猛地一滞！它似乎遇到了“同类”，产生了瞬间的迷惑和迟疑，攻击性大减！
就是现在！
我岂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三清仙书》道文与坐忘烟霞境的力量全力爆发，化作煌煌金焰，趁虚而入，狠狠灼烧、净化那黑暗符号！
“嗤——！”
黑暗符号发出凄厉的尖啸，黑气剧烈蒸腾，体积明显缩小了一圈，光芒黯淡了许多！虽然仍未彻底清除，但已被重创，暂时被压制了下去！
我顿感神魂一轻，那股撕裂般的剧痛消退大半。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李珊珊（或者说，是主导了刚才那一击的澜洄）。她脸色微微苍白，显然刚才那番操作对她消耗也不小，但右眼中的冷漠与傲然丝毫不减。
“看什么？”她冷冷道，“若非这具身体与你有因果牵连，本尊才懒得管你死活。”
左眼（刘倩\/李珊珊）此刻也松了口气，眼中泪光闪烁，带着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看着右眼：“谢……谢谢你……”
“闭嘴，软弱的人类。”澜洄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然后闭上右眼，似乎不愿再多言。左眼眨了眨，也缓缓闭上，脸上露出极度疲惫的神色，身体晃了晃，几乎要软倒。
月悟师兄立刻上前扶住她，将她安置在生命树苗下。树苗洒下柔和光辉，滋养着她虚弱的身魂。
我看着陷入沉睡、气息依旧有些不稳的她，心中波澜起伏。苏醒的结果，比预想中最坏的情况稍好，但也好得有限。双魂并存，意识割裂，善念与妖性彼此制衡又相互冲突。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双魂同体，福祸难料。”月悟师兄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凝重，“河妖灵智极高，手段诡谲，今日虽暂助你，但其心难测。刘倩善念主导时，或可沟通，然其心性柔弱，易受妖性影响。你需早做打算。”
我默默点头。师兄所言极是。澜洄今日出手，未必安了好心，可能只是不愿这具她赖以存在的“躯壳”连带被毁。与她相处，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无论如何，她苏醒了。这是一个开始。
我退出坐忘烟霞境，回到冰冷的现实。神魂内的黑暗符号虽被压制，但仍如芒在背，需尽快寻找彻底净化之法。而黑风坳的覆灭和亵渎之石的被夺，必然会引起“荒芜之牙”教派更高层的注意，麻烦恐怕会接踵而至。
银宝守在我身边，见我“醒”来，担忧地呜咽着。我摸了摸它的头，将它抱起。
“走吧，银宝。”我望向裂缝外风雪弥漫的天空，“我们先离开这里。有些账，该慢慢算了。”
无论是为了珊珊的稳定，还是为了清除体内的隐患，亦或是为了铲除那些邪教余孽，我都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和更多的信息。
前路漫漫，风雪更急。但这一次，我不再是独自一人。
可惜，当我再次来到坐忘烟霞境时，月悟师兄告诉我说：“李珊珊那只是暂时的苏醒，之前是受到了那黑暗符号的刺激才暂时醒来，如今她又陷入了长眠，而且或许以后百年间，她也不会醒来了。”
我听后，心里苦笑着想这又有什么呢？师父徐老头早就给我说过，凡事不要强求，也许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但最终的结果还是无法改变，而月悟师兄之前也告诉我，白若寒和李珊珊想要真正醒来，或许等一万年才有转机，如今又说百年难再醒来，那就是百年以后就可能醒来了，我是不是可以把这个当成好消息。哎，或许这就是自我安慰罢了。
多想无益，之前师父和月悟师兄说这是天道，可我就偏偏不信这天道，我就要偏偏对抗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