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程枫灰溜溜夹着尾巴逃走的背影，沈瑶在程昱怀里轻轻呼出一口气。
演完这出戏，还挺累。
“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程昱的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顶，声音里的戾气散去，只剩下紧张和关切。
沈瑶摇摇头，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就他？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想让我当众出丑，自乱阵脚罢了。”
“别理那蠢货。”
程昱在她发顶落下一个滚烫的吻，“我爸找你，是因为新能源项目。
你的方案，他很欣赏。”
程卫东的办公室门半掩着。
沈瑶轻轻敲门进去时，他正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看一份文件。
“坐。”
程卫东头也没抬，声音平稳，却自带一股威严。
沈瑶安静地在待客沙发上坐下，脊背挺得笔直。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办公桌上的一个相框，那是程家的全家福。
照片里，程枫站在后排年轻人的最边上，笑得一脸灿烂，努力想挤进中心的圈子。
“程枫最近，是有些过分了。”
程卫东突然开口，放下了文件。
沈瑶心头猛地一跳，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年轻人嘛，争强好胜是常事，可以理解。”
程卫东摘下眼镜，揉了揉疲惫的鼻梁，抬眼看向她。
那是一双看透了世事浮沉的眼睛，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你不用替他说话。”
他语气平淡，“照片的事，我让人查了。”
沈瑶的后背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程卫东查到了什么？
难道钟声鸿下场搅混水的事……他知道了？
“照片是合成的。”
程卫东的话，让她那颗悬着的心，轻轻落了地。
“但程枫的行为，很恶劣。”他继续说。
沈瑶谨慎地组织着措辞：“程总监可能……只是对我有些误会。”
“不是误会，是嫉妒。”
程卫东锐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他嫉妒程昱的眼光，嫉妒程昱，有你这样出色的贤内助。”
“贤内助”三个字，像一道暖流瞬间涌入沈瑶的心房。
“我会处理程枫。”
程卫东的语气不容置喙，“但他毕竟是程家的人，我希望你，不要记恨他。
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
既是安抚，也是警告。
沈瑶立刻听懂了弦外之音。
程卫东会惩罚程枫，但绝不允许她这个“外人”，动摇程家的根基。
家丑不可外扬，内部的事情，必须内部消化。
“程叔叔放心。”
沈瑶的笑容真诚无比，眼神清澈，“我能理解程总监的心情，他也是为了程氏好。我不会放在心上。”
离开程卫东的办公室，沈瑶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乘电梯去了顶楼天台。
初冬的风带着刀子般的寒意，刮在脸上生疼，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燥热。
这次她赢了，但赢得侥幸，也赢得憋屈。
程枫最多被骂一顿，或者被远远地调去哪个分公司“历练”几年。
而她在程卫东心中的形象，恐怕也被打上了一个“锋芒毕露，不好掌控”的标签。
大家族的儿媳，可以聪明，但不能太聪明。
可沈瑶就是一个倔强又敢于抗争的人，她改不了，也不想改！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是钟声鸿发来的消息：【怎么样？鱼咬钩了没？】
沈瑶指尖飞快：【鱼是咬了，但渔夫不太高兴。】
钟声鸿秒回：【需要我再加点料吗？】
沈瑶盯着那行字，犹豫了一下，终是打出：【暂时不用。这次，谢谢你。】
钟声鸿的回复隔了几秒才过来，却是一个她回避了无数次的问题：
【沈瑶，你告诉我，当年你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又是这个问题。
钟大公子居然也成痴男怨女了？
沈瑶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不是没有动心过。
那个风流不羁的钟家大少爷，为了她，收敛了所有花边新闻，像个傻小子一样，每天雷打不动地抱着一束花出现在她教室门口。
记得她所有微不足道的喜好，甚至因为她随口一句“喜欢金色的银杏叶”，就在她生日那天，让人在整个清北校园铺出了一条金色的路。
可最后，她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杯冷水，从他头顶浇了下去。
不是不爱钱，也不是心如铁石。
而是因为她看得太清了。
钟声鸿，他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把追求她当成了一个最新、最刺激的游戏。
等他通关了，腻了，沈瑶就会像他车库里那些落了灰的跑车一样，被弃之敝履。
而她沈瑶，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做任何人的玩具。
手机又震动起来，钟声鸿发来一张老照片。
清北大学的辩论赛决赛上，她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捧着奖杯，眼神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照片下配着一行字：【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样子，妈的，老子记了一辈子。】
沈瑶看着那张照片，久久没有回复。
她轻轻按灭屏幕，将手机重新放回大衣口袋。
过去的一切，都该翻篇了。
现在的她，有更重要的战役要打。
回到办公室，沈瑶打开电脑，将新能源项目的全部资料重新调了出来。
程卫东既然欣赏她的方案，这就是她最好的投名状。
她要用绝对的实力向所有人证明，她沈瑶的价值，绝不仅仅是“程昱的女朋友”这个身份。
正专注工作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程昱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他几步走到她身后，从背后将她圈进怀里：
“忙完了吗？晚上有个饭局。”
沈瑶抬头，靠在他怀里：“什么饭局？我怎么不知道？”
“我爸……刚刚安排的。”
程昱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甚至带了点哭笑不得，“钟家的钟世昌，带着他儿子，一起来了。”
沈瑶握着鼠标的手指，在键盘上猛地顿了一下。
钟……声鸿？
程卫东这老狐狸，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心沉了下去：“你爸……知道我和钟声鸿……”
“嗯。”
程昱无奈地苦笑一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像是在安抚一只炸了毛的猫，“我爸说，年轻人之间有点小摩擦很正常，都是一个圈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话说开，化解一下。”
沈瑶的牙关，暗暗咬紧了。
好一个“化解一下”！
程卫东这只老狐狸，分明就是在敲山震虎！
他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丫头，你那些小动作，我看得一清二楚。
在我面前，你最好安分点。
“好啊。”
沈瑶猛地合上电脑，转过身来，仰头看向程昱。
她脸上的笑容明媚又灿烂，找不出一丝破绽。
红唇勾起，吐气如兰：
“我也……很久没见钟公子了呢。”
程昱看着她眼底那簇熊熊燃烧的战意，低头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唇，声音喑哑：
“别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