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县城里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贴上了红艳艳的春联。
沈瑶站在小凳子上，踮着脚把最后一张“福”字贴在门框上。
李红梅在下面扶着凳子，嘴里不住地念叨：“小心点，别摔着。”
“好了。”沈瑶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
李红梅递给她一块湿毛巾：“擦擦手，准备吃饭了。”
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沈建国系着围裙，正在灶台前忙活。
他平时很少下厨，但每年除夕都会亲自做几道拿手菜。
沈瑶走进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爸，给你的。”
沈建国回头，看到女儿手里的酒盒，眼睛一亮：“这是……”
“茅台，”沈瑶笑着递过去，“知道你好这口，特地给你带的。”
沈建国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酒盒，像捧着什么珍宝：“这、这得多少钱啊？”
“不贵，”沈瑶轻描淡写，“反正你现在喝得起。”
沈建国眼眶有些发红，他这辈子没喝过几次好酒。
年轻时没钱，后来有钱了又舍不得，钱都得紧着老婆孩子，哪能随意为自己的爱好买单？
没想到女儿记得他这个小小的爱好。
“老沈！”李红梅在客厅喊，“菜要糊了！”
沈建国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去翻炒锅里的菜。
沈瑶笑着退出厨房，从包里又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妈，这是给你的。”
李红梅接过盒子，拆开一看，是一条羊绒围巾和一套护肤品。
她摸了摸围巾的料子，手感柔软得像云朵，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这得花多少钱啊，”李红梅心疼地说，“妈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
“用不着也得用，”沈瑶帮她把围巾围上，“你看你那条围巾都起球了，早该换了。”
李红梅摸着围巾，突然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
年夜饭很丰盛。
沈建国做了红烧鲤鱼、糖醋排骨、油焖大虾，还有李红梅拿手的猪肉白菜馅饺子。
沈瑶开了一瓶红酒，给父母各倒了一杯。
“爸，妈，新年快乐。”她举起酒杯。
三个杯子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建国抿了一口茅台，满足地叹了口气：“好酒啊。”
李红梅小口啜饮着红酒，突然说：“瑶瑶，你给妈的红包太大了，妈不能要。”
晚饭前，沈瑶给父母一人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每个里面都是一万块。
这对一向节俭的李红梅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
“妈，你就收着吧，”沈瑶夹了个饺子放到她碗里，“我现在工资高，这点钱不算什么。”
“那也不能乱花，”李红梅固执地说，“妈给你存着，以后当嫁妆。”
沈瑶无奈地笑了：“行，随你。”
她知道母亲的习惯，这些年给她攒的“嫁妆”已经存了十几万，全是一点一点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沈建国喝了两杯酒，脸有些红：“瑶瑶，爸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嗯？”
“你哥那边……”沈建国欲言又止，“爸知道他对不起你，但他毕竟是我儿子，你看能不能……”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李红梅啪地放下筷子：“大过年的，提那个白眼狼干什么？”
沈瑶面色不变，给父亲倒了杯茶：“爸，你喝多了。”
沈建国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晚上八点，春晚开始了。
沈瑶陪着父母看了一会儿，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程昱的视频通话请求。
她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才接起来。
屏幕上立刻出现程昱那张俊朗的脸，他穿着深红色毛衣，背景是一间豪华的客厅，隐约能听到嘈杂的人声。
“瑶瑶！”程昱眼睛一亮，“想我没？”
沈瑶轻笑：“才分开几天？”
“度日如年啊，”程昱夸张地叹气，随即压低声音，“我家这帮亲戚烦死了，一个个追着问我什么时候结婚。”
沈瑶挑眉：“你怎么说的？”
“我说等我女朋友同意，”程昱笑嘻嘻地凑近屏幕，“所以你什么时候同意？”
沈瑶没接话，转而问：“你那边很热闹啊。”
程昱把摄像头转向身后，只见宽敞的客厅里坐满了人，少说有二三十个，有老有少，个个衣着光鲜。
“我爷爷生了七个孩子，每家又有小一辈的孩子，可不就成这样了，”程昱无奈地说，“每年除夕就跟打仗似的。”
沈瑶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里的人群，这些都是程家的核心成员，未来也会是她夫家的“亲戚”。
她默默记下几个面孔，准备回去好好查查这些人的背景。
程昱又把摄像头转回来：“你那边呢？吃年夜饭了吗？”
“吃了，”沈瑶点头，“我爸还喝了你上次送的那瓶茅台。”
程昱笑了：“叔叔喜欢就好，我下次多带几瓶。”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程昱那边有人喊他，他只好不情愿地说：“我得去应付那帮亲戚了，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挂断前，他突然说：“对了，我给你发了个红包，记得收。”
沈瑶刚想说不用，视频已经挂断了。
她点开微信，果然看到一个未读红包，点开一看——元。
沈瑶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这数额明显超了微信红包上限，肯定是分开发了好几个。
果然，程昱紧接着发来消息：【还有几个，一起收了】
接着又是五个红包，每个都是200块，凑了个整数。
沈瑶一个个点开，然后回复：【太多了】
程昱秒回：【不多，这是你来到我生命里的第一个除夕，以后每年都会更多】
沈瑶看着这句话，心里某处微微软了一下。
零点的钟声响起时，县城上空炸开绚烂的烟花。
沈瑶站在阳台上，看着夜空中绽放的花朵，手机里是程昱的声音：“瑶瑶，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她轻声回应。
“初二见。”
“嗯，初二见。”
挂断电话，沈瑶回到客厅。
沈建国已经喝得微醺，正和李红梅一起包明天要吃的饺子。
见女儿出来，李红梅招手：“瑶瑶，来帮妈捏几个。”
沈瑶洗了手，坐到父母中间，学着母亲的手法捏饺子褶。
万籁俱寂，沈瑶刚放下手机，房门被轻轻推开。
李红梅探头进来：“瑶瑶，还没睡？”
“马上睡了，”沈瑶收起手机，“妈，有事？”
李红梅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旧相册：“刚才收拾东西，找到你小时候的照片，看看？”
沈瑶接过相册翻开，第一页就是她小学毕业照，瘦小的女孩站在最后一排，穿着明显大一号的校服，表情有些拘谨。
“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李红梅轻叹，“连套合身的衣服都舍不得给你买。”
沈瑶继续往后翻，看到了初中时的自己，依然瘦弱，但眼神已经变得倔强。
“妈，”她突然指着一张照片问，“这是什么时候的？”
照片上的她大约五六岁，穿着一条明显是别人穿过的旧裙子，站在一个破旧的游乐设施前。
李红梅表情一僵：“那是……你爸带你去找沈锐时拍的。”
沈瑶想起来了，那年沈建国难得带她去市里玩，其实是去看沈锐。
张丽娟当时大发雷霆，倒打一耙说沈建国偏心，给沈锐买的玩具不如给沈瑶的好。
实际上那玩具是沈建国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而沈瑶只得到了一根廉价的冰棍。
“妈，”沈瑶合上相册，“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李红梅握住女儿的手：“瑶瑶，妈就是怕你受委屈……”
“我不会受委屈的，”沈瑶轻声说，“该受委屈的是他们。”
窗外，新年的烟花依然在绽放，照亮了沈瑶坚定的侧脸。
她不再是那个穿着旧衣服、眼巴巴看着别人玩耍的小女孩了。
现在的她，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和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