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黑色的车身悄无声息地汇入京城夜晚璀璨的车流。
车厢内，隔音好得像另一个世界。
刚才在发布会现场由闪光灯和无数尖锐问题构筑的沸腾喧嚣，被厚重的车窗隔绝在外，连一丝残响都听不见。
沈瑶没说话。
她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了男人带着冷冽气息的西装外套里。
鼻腔里，全是他身上让她无比心安，又让她浑身发软的侵略性味道。
她的手，还被他紧紧地攥着。
男人滚烫干燥的掌心，包裹着她因为刚才那场豪赌而微微有些冰凉的指尖，源源不断地传来能将人烫伤的热度。
她能听到自己胸腔里早已被名利场磨得坚硬的心脏，此刻正“怦怦，怦怦”地疯狂跳动着。
不是因为紧张。
不是因为恐惧。
是兴奋。
是那种全世界都与我为敌，却有一个人，愿意为我与全世界为敌的兴奋！
“疯够了？”
终于，她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了出来，带着几分的柔软与依赖。
“疯？”
程昱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另一只没牵着她的手，缓缓地抬了起来。
没有去碰她的脸，而是无比自然又珍视地穿过了她乌黑柔软的海藻长发。
指腹力道适中，揉捏着她敏感的头皮。
动作像在安抚一只受了点惊吓的小野猫。
“我的女人，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我替她撑腰，天经地义。”
他低下头，滚烫的薄唇，若有若若无地擦过她微微泛红的耳垂。
“这怎么能叫，”
“疯呢？”
“那，”沈瑶终于从他怀里抬起了绝美的小脸。
被泪水和激动情绪洗涤过的桃花眸，在车窗外流光飞影的映衬下，潋滟得像一汪春水，能把人的魂都勾进去。
她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轻地勾住了他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缓缓地将他拉向自己，直到两人呼吸交缠。
“我今天，亲手给你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把整个程氏集团都拖下了水，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
她看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红唇轻启，吐出的话一下一下挠在男人的心尖上。
“程先生，”
“你就没有一句，想质问我的吗？”
“有。”
程昱的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
藏在金丝眼镜后的漆黑眼眸，在昏暗的车厢里烧着两团能将人活活熔化的疯狂火焰！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猛地伸出手，一把扣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
手腕用力，直接就将眼前总能用最恶劣也最诱惑的方式点燃他所有疯狂的小妖精，狠狠地按向了自己！
让她，更紧地贴着他滚烫坚实的身体！
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一丝缝隙！
“我只想问，”
他缓缓地俯下身，灼热的气息混着他身上让她着迷的味道，尽数喷洒在她的颈侧！
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今晚，在外面这么乖，这么听话，给足了我面子的沈小姐，”
他顿了顿，声音挠得她浑身发痒，骨头都快要酥了！
“回家以后，”
“我可不可以，不当程先生了？”
……
三个月后。
京城的冬天还没完全过去，空气里还带着几分凛冽的寒意。
可资本市场，却早已是一片烈火烹油的盛夏景象。
瑶璟资本总部，顶层办公室。
林薇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宝蓝色西装，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将一份新鲜出炉的季度财报，轻轻地放在了沈瑶的面前。
她的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沈总！”
“这是这个季度的财报！”
“华艺那边，我们收购过来的那两部S+级大剧，《芈月传》和《欢乐颂》，第二轮的卫视播放权，以及后续所有的广告植入和周边开发，总共为我们带来了超过十五亿的纯利润！”
“瑶光物流，在程氏集团那一百亿资金注入之后，我们只用了一个季度，就在全国范围内，完成了三百个前置仓的布局！
现在，在京津冀、长三角和珠三角这三大核心经济区，我们已经能做到‘次日达’，甚至部分地区的‘当日达’！”
“还有程氏集团那边，”
林薇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我听说，程总受您的影响，已经大刀阔斧地砍掉了好几个重资产的地产项目，把资金，全都调集到了互联网和新能源的赛道上！
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说……”
她顿了顿，眼神里全是发自内心五体投地的崇拜！
“您和程总，这对‘雌雄双煞’，一旦联手，整个华夏的商业版图，都要重新洗牌了！”
胜利的果实，甘甜得令人沉醉。
当初质疑沈瑶，嘲讽程昱的声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整个京圈谁见了沈瑶，不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沈总”？
谁见了程昱，不得佩服一声“程先生好眼光”？
他们用最直接的方式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然而，就在这片歌舞升平的赞美声中。
沈瑶，却只是靠在宽大的老板椅里，指尖夹着让任何人都为之疯狂的财报，漂亮的桃花眸里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甚至连上面的数字都没多看一眼。
“知道了。”
她只淡淡地应了两个字，就将财报随手放在了一旁。
她的目光，落在了桌面上另一台平板电脑的屏幕上。
屏幕，是亮着的。
上面，是乐视网依旧呈九十度垂直向上，丝毫没有回头迹象的恐怖K线图。
和K线图旁边更加刺眼的新闻标题——
【为梦想窒息！乐视体育完成A轮融资八亿元，投后估值近三十亿！】
“沈总……”
林薇看着沈瑶的表情，心头兴奋的火焰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顺着沈瑶的目光看过去，眉头也紧紧地蹙了起来。
“这个贾老板太能画饼了。
现在整个市场都跟疯了一样，但凡是跟他‘生态化反’沾点边的项目，不管靠不靠谱，都能拿到天价融资。”
“我们的专项小组，已经查了快三个月了，”
林薇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困惑，“确实像您预料的那样，乐视的现金流，紧张得就像一根随时都会断掉的皮筋！
它欠供应商的钱，已经堆成山了！”
“可是……”
她话锋一转，“他总有办法，从别的地方，找到新的钱，来堵上旧的窟窿！
就像一个永远都不会倒下的不倒翁！
我……我们是不是，真的判断错了？”
“判断错了？”
沈瑶笑了。
她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瞰着脚下这座，正在为一场虚假的繁荣而疯狂的城市。
“林薇，”
她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彻骨的寒意与无边的霸气。
“你见过，吹泡泡吗？”
林薇微微一怔，没明白她的意思。
“一个泡泡，”
沈瑶没有回头，只是用指尖轻轻地在冰冷的玻璃上，画着圈，“在它被吹到最大的，最绚烂的，阳光下五光十色的那一瞬间，也是它最脆弱，最接近破灭的……那一瞬间。”
她缓缓地转过身，燃着熊熊野火的桃花眸扫过林薇写满困惑的脸！
“而我要做的，就是等。”
“等那个最完美的时机，然后，伸出手，”
她顿了顿，缓缓地做了一个用指尖轻轻捻破什么的动作，红唇勾起一抹弧度。
“‘啵’地一下。”
“让它，碎得，连一片水汽都剩不下。”
就在这时！
“叮咚——”
一声轻响，林薇手里的手机亮了一下。
是一条新推送的财经新闻。
她下意识地点开。
当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沈……沈总……”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您看这个！”
沈瑶接过手机。
只见屏幕上，是一张巨幅的建筑效果图。
一栋造型极具未来感，通体由玻璃和钢结构组成，像一艘即将起航的星际战舰的摩天大楼。
而新闻的标题，更是狂妄到了骨子里！
【梦想启航！乐视集团斥资百亿，于京城cbd核心区，打造全球总部生态大厦！】
照片上，贾老板站在效果图前，穿着标志性的黑色t恤，张开双臂，笑得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仿佛，他真的已经成了这个时代的王。
“百亿……”
林薇看着这个数字，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账上哪来这么多钱？！
疯了吗？！这根本就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
就看到，眼前的沈瑶，笑了。
她看着屏幕上写满“野心”与“疯狂”的脸，看着那栋看起来无比华丽宏伟的“生态大厦”。
桃花眸里，所有的冷静与克制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猎人终于看到猎物，将自己最脆弱的脖颈彻底暴露在自己獠牙之下时的兴奋与战栗！
她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老公，”
她没有理会身旁早已呆若木鸡的林薇，而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烂熟于心的号码，声音又甜又软。
“你看新闻了吗？”
“嗯，”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熟悉又带着几分低沉笑意的声音，“刚看到，排场挺大。”
“是啊，”
沈瑶看着窗外，正在为乐视而疯狂的繁华城市，声音里充满只有他能听懂，那种即将开席的玩味。
“你看这座楼，”
她顿了顿，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像不像一个……”
“漂亮的……”
“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