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虎村的清晨总是裹着一层薄雾，韩烨背着藤纹匕首站在村口老槐树下时，吴昊已经等得有些焦灼。少年腰间悬着一柄三寸短剑，剑鞘是普通的黑木，却被磨得发亮——那是吴家祖辈传下来的器物，虽算不上灵具，却比凡铁坚韧数倍。
“烨哥，你可算来了！”吴昊踮脚张望，见韩烨现身立刻迎上来，“我爹今早还念叨，说咱们俩毛头小子进山太冒险，要不是我娘帮着说话，这趟怕是走不成。”他说着拍拍剑鞘，灵气在体内流转时带起轻微的嗡鸣，凡灵境二品的修为虽浅，却已能让法器透出几分生气。
韩烨低头看了眼腕上的彩绳，韩玥昨晚特意给他系紧的结还硌着手腕。“你爹也是好意。”他掂了掂背上的藤筐，里面装着水囊、干粮，还有几样应急的草药——都是林黎凌晨起来收拾的，“咱们只在村西的黑松林打转，不往妖兽山脉深处去，日落前一定回来。”
说话间，韩振扛着猎弓从村里走来，身后跟着两条精瘦的猎犬。老猎户眉头拧成个疙瘩，将一捆淬了兽血的箭矢塞进韩烨怀里：“黑松林近来不太平，上周张屠户家的牛就在林边被掏了肠子。你们俩记住，见了妖兽先放信号箭，别硬拼。”他视线扫过吴昊腰间的短剑，又补了句，“吴家小子，你灵根好，远程放放灵气就行，别学韩烨似的总往前冲。”
吴昊吐了吐舌头没敢接话。韩烨却将箭矢仔细收好，沉声道：“爹放心，我们有分寸。”他知道养父嘴上严厉，昨晚却特意在他枕旁放了张手绘的地形图，标注着几处妖兽常出没的陷阱位置。
猎犬突然对着松林方向低吠两声，韩振朝两人挥挥手：“去吧，让阿黄阿黑送你们到林口。”
黑松林的晨雾带着松针的清香，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韩烨走在前面开路，藤纹匕首藏在袖中，指尖能感受到木鞘里传来的微弱暖意——那是老藤灵性与他血脉相连的悸动。吴昊紧随其后，灵气顺着经脉缓缓游走，凡灵境修士的感知力让他能隐约捕捉到周遭活物的气息。
“烨哥，你听。”吴昊突然按住韩烨的肩膀，少年侧耳细听，林间传来簌簌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落叶层里钻动。韩烨打了个手势，两人迅速躲到一棵合抱粗的松树后，只见三只灰毛野兔从灌木丛窜出，红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显然没察觉到危险。
“是凡兽。”吴昊松了口气，刚想迈步出去，却被韩烨拽住。少年指了指野兔逃窜的方向，那里的蕨类植物有被碾压的痕迹，断口处还沾着几滴暗绿色的黏液。
“是毒蜥的踪迹。”韩烨压低声音，从藤筐里摸出块硫磺石，“这东西速度慢，但毒液沾到皮肤就会溃烂，咱们绕开些。”他记得《天工造物录》里提过，一阶妖兽毒蜥常以野兔为食，其唾液能腐蚀铁器，寻常刀剑根本伤不了它的鳞甲。
吴昊却眼睛发亮：“毒蜥的胆囊能入药，镇上药铺收得贵呢！要不咱们试试？”他运转灵气，短剑在鞘中轻颤，显然跃跃欲试。
韩烨摇摇头：“咱们今天主要是熟悉配合，没必要冒险。”他从怀中掏出块木炭，在树干上画了个简易的蜥蝎符号，“记着这位置，等以后修为再深些再来收拾它。”
两人顺着地形绕开毒蜥领地，行至一处溪流边时，吴昊突然指着水面低呼：“快看！”溪水里游动着几尾银鳞鱼，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竟是蕴含微薄灵气的灵鱼。韩烨蹲下身观察片刻，笑道：“这是一阶灵鱼‘月鳞’，肉质能滋养灵气，比我种的灵谷效果还好。”
他解下藤筐里的网兜，刚要下水却被吴昊拦住。少年指尖凝聚起一缕淡白色的灵气，像丝线般缠上水面：“我来试试。”灵气入水时激起细密的涟漪，月鳞鱼本想四散逃窜，却被灵气形成的无形屏障困住。吴昊手腕轻抖，灵气网兜猛地收紧，三尾灵鱼便在网中扑腾起来。
“成了！”吴昊兴奋地将灵鱼装进陶罐，“凡灵境二品的‘凝气成丝’总算派上用场了。”
韩烨看着陶罐里银光闪烁的鱼群，突然想起韩玥总念叨想吃油炸小鱼。“再抓两条，回去给弟妹们尝尝。”他说着挽起裤腿，指尖在水面划过，藤纹匕首突然从袖中滑出，刀身缠绕的藤纹在阳光下泛着绿意——原来他早就在溪底布下了藤蔓虚影，只等灵鱼入网。
午后的阳光透过林隙变得灼热，两人在一块青石上分享干粮时，阿黄突然对着西北方向狂吠。韩烨猛地站起，只见百米外的灌木丛剧烈晃动，伴随着沉重的蹄声，一头棕黑色的野猪撞断小树冲了出来。
那畜生体长近丈，獠牙泛着青黑色，正是一阶妖兽青面獠牙猪——比韩烨上次一拳打懵的那头壮实近半，脖颈处的鬃毛根根倒竖，显然是被两人身上的气息惊动了。
“是獠牙猪王！”吴昊瞬间将灵气注入短剑，剑身发出嗡鸣，“这东西最少有一阶中品修为，皮糙肉厚的不好对付。”
韩烨却注意到猪王左后腿有些跛，跑动时微微拖地。“它受伤了。”他迅速抽出藤纹匕首，刀身缠绕的老藤灵性突然活过来般，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肩头，“你绕到它右侧，用灵气斩它受伤的腿，我来正面牵制。”
“可是——”
“别犹豫！”韩烨已迎着猪王冲了上去。妖兽狂吼着低头猛撞，腥臭的风扑面而来，韩烨却不闪不避，待到獠牙即将触身的刹那，突然矮身旋身，藤纹匕首顺着猪王脖颈的鬃毛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嗷——”猪王吃痛，猛地甩头，韩烨借势后翻，稳稳落在三丈外。这一击虽没造成重伤，却成功激怒了妖兽，让它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
“就是现在！”韩烨厉声喝道。吴昊早已绕到侧面，灵气在短剑尖端凝聚成寸许长的白色光刃，少年纵身跃起，借着下落之势将光刃狠狠斩在猪王跛腿的关节处。
“噗嗤”一声，光刃没入半寸，猪王发出震耳欲聋的痛嚎，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轰然倒地。韩烨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体内《九转玄功》急速运转，气血翻涌间，右手紧握藤纹匕首，如离弦之箭般冲上前，瞅准妖兽柔软的腹部猛地刺入。
匕首入体的瞬间，韩烨将自身精血逼出一丝注入刀柄，老藤灵性骤然爆发，无数细密的藤纹顺着刀刃蔓延至猪王体内，死死锁住它的内脏。妖兽抽搐了几下，庞大的身躯便不再动弹。
吴昊拄着短剑大口喘气，看着韩烨从妖兽体内拔出匕首，刀身竟没沾多少血迹——藤纹正自动将污血排开，保持着刃口的锋利。“烨哥，你这匕首也太神了！”少年凑过来啧啧称奇，“我刚才那记灵气斩最多算挠痒，要不是你这最后一击……”
韩烨擦拭着匕首上的黏液，忽然注意到猪王脖颈处有道陈旧的爪痕：“它之前被别的妖兽伤过，不然没这么容易对付。”他用匕首剖开妖兽内丹处，取出颗鸽子蛋大小的褐红色内丹，入手温热，灵气虽驳杂却很浓郁，“这东西能换不少钱，够给玥儿买新布料了。”
夕阳将松林染成金红色时，两人背着沉甸甸的猎物踏上归途。藤筐里装着獠牙猪的后腿肉、月鳞鱼，还有吴昊采摘的几株灵草，韩烨甚至用藤蔓编了个简易的背篓，装着那颗尚有余温的内丹。
“烨哥，你刚才那身法真厉害，能不能教教我？”吴昊踢着路边的石子，脸上还带着兴奋的潮红，“我总觉得灵气在体内转得不够快，遇到急事就容易乱了章法。”
韩烨想起《九转玄功》的锻体之法，沉吟道：“我这不是身法，是炼体时练出的反应。你灵根好，还是该专心打磨灵气运转，等根基稳了，自然能做到心随意动。”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块木炭，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阵法，“你看，就像打铁时要顺着铁纹下锤，灵气也得找到最顺的经脉路线。”
吴昊蹲在地上盯着阵法纹路，突然拍了下大腿：“我懂了！你是说让灵气像水流似的绕开阻塞的节点？难怪我总觉得胸口发闷，原来是强行冲关的缘故！”少年说着尝试调整吐纳节奏，果然感觉到灵气流转顺畅了许多，忍不住抬头笑道：“烨哥，你这脑子咋长的？不光打铁厉害，对阵法也懂？”
韩烨笑了笑没解释。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本事，而是昨夜翻看《天工造物录》时，谷洪在页边批注的“器物顺势，灵气同理”八字箴言点醒了他。
快到村口时，阿黄突然对着天空狂吠。两人抬头，只见一只灰褐色的巨鸟正盘旋在村子上空，翅膀展开足有丈许宽，爪间还抓着只挣扎的山羊。
“是一阶妖兽铁爪鹰！”吴昊脸色一变，“它怎么敢在村子上空盘旋？”
韩烨眯起眼睛，注意到巨鸟左翼有片羽毛脱落，露出渗血的伤口：“跟刚才那猪王一样，也是带伤的。”他迅速从怀里摸出信号箭，却被吴昊按住。
“等等。”少年指尖凝聚起灵气，“它受了伤，速度肯定慢。咱们试试配合——你用藤蔓缠住它的爪子，我用灵气斩它翅膀！”
韩烨看着吴昊眼中闪烁的光芒，突然想起今早韩振的叮嘱。但此刻少年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跃跃欲试的决心——那是属于修士的勇气，也是成长必须迈出的一步。
“好。”韩烨握紧藤纹匕首，藤蔓在他掌心悄然舒展，“我数到三，你就动手。”
铁爪鹰似乎察觉到地面的威胁，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抓着山羊朝远处飞去。就在它转身的刹那，韩烨数出了最后一个数字：“三！”
两道身影同时动了。韩烨将匕首掷出，藤纹在半空骤然暴涨，如灵蛇般缠向巨鸟的利爪；吴昊凝聚起比先前强盛数倍的灵气斩，白色光刃划破暮色，精准地斩在铁爪鹰受伤的左翼。
惨叫声中，巨鸟松开爪子，带着血光狼狈逃窜。山羊重重摔在地上，虽受了惊吓却还活着。
吴昊望着巨鸟消失的方向，兴奋地跳起来：“成了！咱们真的做到了！”
韩烨捡起掉落的藤纹匕首，夕阳的余晖落在两人沾满尘土的脸上，映出少年们眼中同样的光芒。他知道，这趟进山历练收获的不仅是妖兽材料，更是比修为更重要的东西——当灵气与勇气交织，当信任与默契相融，即便是初窥门径的少年，也能在危机面前，站成守护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