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门与天罗域修士的突袭虽被击退，但紫云阁山门内外早已是一片狼藉。断裂的石柱上还残留着蚀灵纹腐蚀的黑痕，空气中弥漫着丹药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幸存的弟子们或坐或卧，大多面带疲惫与惊惧，看向韩烨的目光中虽有感激，却难掩对未来的迷茫。
韩烨站在阁主大殿的废墟前，指尖轻抚过一根被拦腰斩断的盘龙柱。柱上雕刻的祥云图案已被蚀灵纹啃噬得面目全非，露出底下暗沉的石质，像极了此刻紫云阁的处境——外强中干，看似守住了根基，实则内里早已被蛀空。
“韩师侄，”墨长老拄着拐杖从身后走来，他的左臂在昨夜的混战中被蚀灵纹擦过，此刻虽已敷上疗伤药，却仍隐隐作痛，“清点完毕了。阵法核心损毁三成，护山大阵至少需三月才能修复；弟子原有一百三十七人，如今活下来的只剩五十七人，其中三十一人带伤，能战者不足二十；灵晶库消耗过半，丹药储备仅够支撑十日……”
每说一句，墨长老的声音便低沉一分，到最后几乎带上了颤音：“这还不算天罗域的后续报复。血影门虽退，但他们背后的天罗域绝不会善罢甘休。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怕是连第二次冲击都扛不住。”
韩烨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些或包扎伤口、或默默擦拭灵器的弟子。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蹲在角落，用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柄断裂的长剑，那是他师兄的遗物，昨夜为了掩护他撤退，师兄被三名血影门修士围攻，尸骨无存。少年的肩膀微微耸动，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在这弱肉强食的仙界，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墨长老的意思是？”韩烨问道，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关闭山门，”墨长老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遣散部分外门弟子，只留核心人员守在秘地，避过天罗域的风头。等我们修养数年，恢复元气，再图后计。”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保存火种，总好过玉石俱焚。
周围几个听到谈话的核心弟子纷纷点头，显然认同墨长老的提议。经历了昨夜的血战，他们对天罗域的实力已有切身体会，那种蚀灵纹带来的绝望感，绝非目前的紫云阁所能抗衡。
韩烨却缓缓摇了摇头：“退，则必亡。”
三个字掷地有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墨长老皱眉道：“韩师侄，你这话……”
“长老请看，”韩烨指向山门方向，“天罗域为何要针对我们？不是因为我们挡了他们的路，而是因为我们弱。地冥域这潭水里，他们要的是绝对的掌控，任何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势力，哪怕只是一只蚂蚁，他们也会碾死。”
他走到一面幸存的石壁前，拿起一块尖锐的碎石，在上面重重划下：“今日我们退了，关闭山门，看似能躲一时，但天罗域会就此罢手吗？他们会觉得我们怕了，会觉得紫云阁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到那时，他们会联合更多依附于他们的势力，一步步蚕食我们的生存空间，直到最后连秘地都守不住。”
“可我们现在……”一名断了右臂的中年弟子忍不住开口，他是外门执事，昨夜失去了七个亲传弟子，声音嘶哑，“我们连自保都难，还怎么……”
“自保？”韩烨打断他，目光陡然锐利起来，“被动的防守从来不是长久之计。你以为关闭山门，敌人就找不到我们了？血影门能找到这里，天罗域的探子自然也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墨长老愣住了，“我们现在的兵力，连血影门都未必能再挡一次，怎么主动出击？”
“不是让我们现在去攻打天罗域，”韩烨放下碎石，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而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紫云阁还活着，而且不好惹。同时，要让地冥域的其他势力看到，我们有足够的价值，值得他们为了我们，暂时抗衡天罗域的压力。”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出自己的计划：“第一，敞开阁门，加大招收弟子的力度。不管是散修还是小家族子弟，只要有灵根、有血性，我们都收。修为不够，我们教；资源不足，我们给。但有一条，入我紫云阁，便要守我阁规，敢叛者，天地共诛！”
“什么？”墨长老惊得拐杖都差点掉在地上，“现在招收弟子？我们哪有那么多资源培养新人？而且来历不明的人……”
“资源的事，我来想办法。”韩烨语气笃定，“至于来历，乱世之中，最可靠的往往不是所谓的名门之后，而是那些在底层挣扎过、知道感恩、懂得拼命的人。我们要的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是能在血火中成长的狼。”
他看向那名蹲在角落的少年：“就像他，失去了师兄，心中有恨，眼中有火。只要稍加培养，未必不能成为栋梁。”
少年猛地抬头，对上韩烨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是难以掩饰的激动，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第二，”韩烨继续说道，“公开出售高阶灵器。我会炼制一批带有反蚀灵纹的灵器，让凌玥带人去黑骨城的万宝楼寄售。价格可以高一些，但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灵器，能克制天罗域的蚀灵纹。”
“反蚀灵纹？”墨长老这才想起昨夜韩烨拆解蚀灵纹灵器时的专注，“你已经……”
“初步有了头绪，”韩烨点头，“昨夜缴获的那些蚀灵纹灵器，我研究了一夜，大概摸清了其中的原理。只要稍加改良，便能让腐蚀之力反噬其主。这种灵器一旦出现，你觉得地冥域那些被天罗域欺压的势力，会坐得住吗？”
墨长老的眼睛亮了起来。地冥域并非只有天罗域一家大势力，只是其他势力或被打压，或敢怒不敢言。如果紫云阁能拿出克制天罗域的底牌，那些势力为了自保，必然会向紫云阁示好，甚至结成同盟。到那时，天罗域再想动紫云阁，就得掂量掂量了。
“可是，”一名弟子仍有顾虑，“这样做，会不会彻底激怒天罗域？他们要是不顾一切……”
“怕，就什么也做不成。”韩烨的声音斩钉截铁，“你以为退让就能换来安宁？天罗域要的是我们消失，不是我们臣服。与其等他们养精蓄锐，再次来犯，不如现在就亮出獠牙，让他们知道，啃我们这块骨头，得崩掉他们的牙！”
他走到山门处，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那里是地冥域的中心地带，也是天罗域据点的方向。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原本略显单薄的身影，此刻竟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坚定。
“传我命令，”韩烨转过身，声音传遍整个山门，“所有能动的弟子，立刻清理战场，修复防御工事。墨长老，劳烦您拟一份招徒告示，贴遍地冥域各大小坊市，就说紫云阁广纳贤才，凡入阁者，每月保底十块中品灵晶，表现优异者，可获高阶功法指点！”
“凌玥，”他看向一旁的女子，“你准备一下，随我去炼器房，我们要赶制一批‘镇岳锤’，让地冥域的人看看，我们紫云阁，还没垮！”
凌玥眼中闪过一丝异彩，用力点头：“是！”
那些原本疲惫不堪的弟子，在听到韩烨的话后，眼中渐渐燃起了光芒。是啊，退无可退，唯有死战。与其在恐惧中等待灭亡，不如跟着这位敢打敢拼的韩师侄，搏一个未来！
墨长老看着韩烨的背影，忽然觉得，或许这位从下界而来的年轻人，真的能创造奇迹。他拄着拐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都听到了吗？动起来！让天罗域的杂碎看看，我们紫云阁的人，骨头是硬的！”
一时间，原本死气沉沉的紫云阁，竟重新响起了忙碌的声音。清理碎石的叮当声，修复阵法的咒语声，弟子们互相搀扶的鼓励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顽强的生命力，在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上，悄然复苏。
韩烨走进炼器房，将缴获的蚀灵纹灵器碎片一一摆开，眼中闪烁着精光。天罗域，你们以为这是结束？不，这只是开始。从今天起，紫云阁的反击，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