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仙渊底的罡风如刀,每一缕都带着上古修士陨落时残留的怨煞之气,刮在韩烨凝聚的金罡护罩上,发出“滋滋”的摩擦声。他盘膝坐在一块布满剑痕的黑色岩石上,周身缭绕着淡金色的血气,《九转玄功》第三转已运转到极致,皮肤下的血管隐隐透出紫金二色,那是雷金法则与肉身融合的征兆。
三个月前,他将紫云阁的大小事务托付给凌玥,独自踏入这片被地冥域修士视为禁地的古战场。葬仙渊深处的灵气浓度虽不及中极域九霄城,却胜在驳杂而狂暴,尤其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法则碎片,既有大罗境修士破碎的空间法则,也有陨落妖修遗留的吞噬法则,对他感悟自身法则体系有着难以言喻的裨益。
“呼——”韩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柱撞在前方的岩壁上,竟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深坑。他睁开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感受着体内愈发凝练的灵力,眉头却微微蹙起。宗灵境五品的壁垒已隐隐松动,但每当他试图冲击那层无形的桎梏时,总会被一股晦涩的阻力挡回,那是法则尚未圆满的征兆。
雷之法则主破坏,金之法则主锋锐,两者在紫电天网与紫霄剑上已能完美配合,可若要以此为基冲击大罗境,还缺少一种能将两者串联、并承载更磅礴灵力的核心法则。他曾尝试引入地火法则,却发现火焰的暴烈与雷金的刚猛相冲,险些导致灵力失控;又试过融合水系法则,虽能稍作调和,却削弱了原本的霸道,显然不是最佳选择。
就在他沉思之际,护罩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波动。并非怨煞罡风的侵袭,而是一种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灵识探查,带着熟悉的水属性气息。韩烨心中一动,散去部分护罩,只见一道蓝色的水箭破开重重罡风,悬浮在他面前,箭簇上托着一枚拳头大小的圆珠。
圆珠通体澄澈,仿佛由凝固的海水雕琢而成,内部包裹着数十颗米粒大小的光点,细看之下竟像是缩小的星辰,散发着柔和却深邃的灵力波动。一股精纯的空间法则气息从圆珠中溢出,与葬仙渊底的空间碎片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深海灵珠?”韩烨认出了这件宝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静海域特产的深海灵珠,需在万米海沟中吸纳百万年星辰精华方能成型,不仅能稳固修士体内的法则,更对感悟空间法则有着奇效。他曾在墨长老整理的典籍中见过记载,却没想到会在此地收到这样一份厚礼。
水箭上附着的灵识缓缓消散,留下一道温和的声音,显然是送礼者特意留下的传讯:“韩阁主,此珠乃家父游历深海时偶得,知你正闭关冲击境界,特命我送来。静海域上下,皆盼阁早日功成,届时我域当以最高礼仪相迎,共论八域安宁之道。——苏沐敬上。”
韩烨拿起深海灵珠,入手温润,一股清凉的灵力顺着指尖涌入体内,所过之处,因法则冲突而躁动的灵力竟奇迹般地平缓下来。那些悬浮在珠内的“星辰”轻轻颤动,释放出丝丝缕缕的空间法则气息,如同一个个精准的坐标,帮他梳理着体内紊乱的法则脉络。
他想起数月前兵伐天罗域时,苏沐率静海域船队驰援的场景。那支由百艘灵舟组成的舰队,在苏沐的指挥下,以水系灵术布下绵延千里的水幕大阵,硬生生挡住了天罗域修士的猛攻,为紫云阁弟子争取了至关重要的喘息之机。战后清点,静海域的损失不亚于紫云阁,却从未提过半句补偿,这份情谊,韩烨一直记在心中。
“苏域主与苏少主,倒是有心了。”韩烨低声自语,指尖摩挲着深海灵珠冰凉的表面。静海域此举,显然不止是为了交好。自敖烈倒台、八域格局重定后,中极域虽名义上统御八域,实则各域间的暗流从未停歇。西域木云域主看似中立,却在暗中扶持本土势力;北域冰神殿虽因冰玄受挫而蛰伏,但其底蕴仍在;就连南域炎天域主,也在借着与紫云阁的同盟关系,悄然扩大影响力。
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静海域选择坚定地站在紫云阁这边,既是对韩烨个人能力的认可,也是一种长远的战略投资。八域之中,静海域以航海与防御见长,却缺乏顶尖的攻击手段;而紫云阁的炼器术与雷金法则,恰好能弥补这一短板。双方若能深度合作,无疑会成为八域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韩烨将深海灵珠托在掌心,运转灵力缓缓注入。圆珠内的“星辰”顿时变得明亮起来,释放出的空间法则气息愈发浓郁。他闭上眼,引导着这些气息在体内流转,试图从中捕捉空间法则的真谛。
以往,他对空间法则的理解仅限于“穿梭”与“禁锢”,那是从葬仙渊的战场遗迹中感悟到的破碎法则。但此刻,在深海灵珠的引导下,他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深海,四周是粘稠如实质的海水,每一次呼吸都在与空间产生共鸣。他忽然明白,空间法则并非只有刚猛的一面,更有着如海水般包容、承载万物的特性。
“雷可裂空,金可破界,而空间……能纳万法。”韩烨心中豁然开朗。雷金法则的霸道需要一个足够坚韧的“容器”来承载,而空间法则正是最佳的选择。三者并非相互冲突,而是可以形成一个循环:以空间为基,承载雷金之力;以雷金为锋,撕裂空间壁垒;再以空间为鞘,收敛雷金的暴烈,使其收放自如。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燎原之火般蔓延开来。他体内的雷金法则开始主动向空间法则靠拢,原本滞涩的灵力运转变得流畅起来,宗灵境五品的壁垒仿佛也变得不再坚固。
韩烨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他将深海灵珠收入储物戒,起身对着静海域的方向微微拱手:“苏少主这份礼,韩某收下了。待他日功成,必亲往静海域,登门道谢。”
话音落下,他重新盘膝坐好,《九转玄功》再次运转,这一次,他不再刻意冲击境界,而是专注于打磨雷、金、空间三系法则的融合。葬仙渊底的罡风依旧狂暴,但韩烨的心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那枚来自深海的灵珠,不仅稳固了他的法则,更让他在这纷乱的八域格局中,找到了一条更清晰的前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