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山谷中那冷冽的金属反光,在混沌天光下显得格外突兀。经历了“真实之隙”的生死逃亡,四人对此异常谨慎。凌霜示意大家压低身形,借助茂密的发光菌丛和扭曲的水晶簇,小心翼翼地向着山谷方向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那金属物体的全貌逐渐清晰——那并非自然造物,也非“定义者”风格的简洁科技感,而是一座由星火舰队残骸、未知合金板材以及这个世界坚硬的天然晶体粗糙拼接而成的防御壁垒!
壁垒不算高大,但结构坚固,表面布满了能量武器灼烧和野兽利爪撕扯的痕迹,显然经历过不少战斗。壁垒上方,隐约可见穿着改装舰队制服的人员在巡逻,他们的动作带着幸存者特有的警惕与干练。
“是舰队的人!”陈锋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他们在这里建立了据点!”
凌霜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但依旧保持着警惕。她仔细观察着壁垒的防御工事、巡逻人员的状态,以及周围环境中是否隐藏着陷阱或监控。
苏婉望着那由熟悉与陌生材料构成的壁垒,心中百感交集。这是他们一路挣扎求生的证明,也是文明火种延续的希望。她下意识地抚过胸口,那与林砚微弱的链接似乎也因这“家园”的气息而泛起一丝涟漪。
“破烂王”则对壁垒使用的技术和材料更感兴趣,小声嘀咕着:“啧啧,用‘辉光晶’的能量导管性做能量传导,用‘噬铁藤’的纤维加固连接点……有点意思,这帮小子学得挺快。”
确认没有明显的敌意和陷阱后,凌霜决定现身。她整理了一下仪容,率先从隐蔽处走了出来,对着壁垒上方清晰地喊道:“我是凌霜!指挥官埃兹拉在吗?”
壁垒上的巡逻人员先是一惊,武器瞬间对准下方,但在看清凌霜和陈锋的容貌后,立刻爆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欢呼!
“是凌霜长官!陈锋队长!他们回来了!”
“快!快去通知指挥官!”
“还有苏婉博士!那位老先生是……”
沉重的金属闸门在轰鸣声中缓缓开启,埃兹拉指挥官带着一群激动的幸存者冲了出来。看到不仅凌霜和陈锋平安归来,连失散许久的苏婉也在一起,这位一向沉稳的指挥官也忍不住眼眶发红,用力拍打着陈锋的肩膀,又向凌霜和苏婉郑重行礼。
短暂的激动过后,众人进入壁垒内部。这座被命名为“新星”的基地虽然简陋,却规划得井井有条。利用 salvaged 的舰队设备和这个世界的资源,他们建立了生活区、种植区、简易的工坊和防御体系,甚至还有一个利用地热和混沌能量的小型发电站。
在基地中央的指挥所(一个由舰桥模块改造的房间)里,埃兹拉向凌霜等人简要汇报了情况。
他们被规则风暴抛到这片区域后,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人手,但最终站稳了脚跟。利用苏婉之前分享的部分数据分析方法,他们初步适应了这个世界的规则环境,并找到了一些可食用和可利用的本地资源。同时,他们也一直在尝试寻找凌霜小队和营地的联系,但都失败了。
“这个世界……很诡异。”埃兹拉神色凝重,“它似乎在‘排斥’我们,又似乎在‘观察’我们。我们遇到过那种‘腐朽’的怪物,也遇到过一些试图同化我们的规则现象。能活下来,靠的是运气,还有……我们中间一些队员身上发生的……变化。”
他指向外面一些正在工作的队员,他们的手臂或脸颊上,隐约浮现出与周围环境相似的、微弱的规则光纹。“部分队员开始能与这个世界的规则产生某种程度的共鸣,这帮助我们规避了一些危险,但也……让我们有些不安。”
这种变化,与苏婉、凌霜他们经历的规则洗礼类似,但似乎更加被动和初步。
“另外,”埃兹拉压低了声音,“我们怀疑基地里……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
他解释道,最近基地偶尔会发生一些怪事——储备的能量晶石莫名损耗,存储重要数据的晶体板出现无法解释的物理损坏,甚至有两名负责夜间巡逻的队员报告说看到了模糊的、仿佛由规则构成的“影子”在基地内一闪而过。
“我们彻查过,没有发现外部入侵的痕迹。所以……”埃兹拉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问题可能出在内部。
埃兹拉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凌霜和陈锋也隐约感觉到基地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压抑感。队员们虽然因为他们的归来而士气大振,但眼神深处总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猜疑?
“破烂王”利用基地有限的工具,开始捣鼓一些探测装置,试图找出能量异常损耗和规则异常波动的源头。
苏婉则在相对安定的环境中,努力尝试恢复与林砚的意识链接,并滋养灵魂深处的“萌芽”。她发现,在这个由舰队残骸和混沌规则共同构筑的基地里,那微弱的链接似乎比在纯粹的荒野中要稍微清晰一丝,仿佛林砚的意识星网,对于这种“文明与混沌交织”的环境有所感应。
这天深夜,苏婉正在静坐,尝试引导那丝链接,忽然,她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的、带着冰冷恶意的规则波动,如同潜行的毒蛇,从基地的某个角落一闪而逝!
这波动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窥探与标记!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波动传来的方向——那是基地的核心能源室!
几乎同时,隔壁房间传来了“破烂王”压低的惊呼和他那些简陋仪器发出的刺耳警报声!
苏婉和闻声赶来的凌霜、陈锋冲进“破烂王”的房间,只见他指着仪器屏幕上一段杂乱但指向性明确的能量轨迹,脸色难看:“找到了!能量窃取和规则干扰的源头!就在能源室下面!但那东西……没有实体!更像是一段……拥有意识的规则程序!”
没有实体的规则程序?拥有意识?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背后发凉。难道“定义者”的触手已经以这种无形的方式渗透进来了?
“不是‘定义者’的风格。”“破烂王”快速分析着数据,“‘定义者’的力量更霸道,是直接的‘定义’和‘覆盖’。而这个……更像是某种……寄生虫?它在悄无声息地汲取能量,修改底层数据,还在……复制基地人员的规则特征进行伪装!”
怪不得找不到入侵痕迹!这东西本身就是规则的一部分,隐藏在基地运转产生的庞杂规则背景噪音中!
“必须清除它!”埃兹拉果断下令,准备组织人手对能源区进行彻底封锁和排查。
然而,就在他们制定行动计划时,苏婉胸口那微弱的链接,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波动!是林砚!他似乎被这股“规则寄生虫”的气息所惊动,强行传递过来一段极其短暂、却充满警告意味的信息:
【…小心……不是……寄生虫……是……‘探针’……奥罗瑟的……‘同化协议’……衍生物……】
【…它在……收集数据……评估……‘变量’潜力……准备……大规模意识覆写……】
【…清除……必须……彻底……否则……后门……永远存在……】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林砚的意识再次陷入了沉寂,显然这次强行传讯对他负担极大。
指挥所内一片死寂。
“探针”?“同化协议”衍生物?大规模意识覆写?
这意味着,基地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定义者”奥罗瑟标记为“实验田”,而这个“探针”正在评估所有幸存者的“价值”,并准备在合适的时机,将他们的意识全部篡改、覆写成奥罗瑟所需要的“模样”!
他们以为的安全港湾,实则是一个巨大的孵化器,孵化着他们被扭曲、被控制的未来!
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清除行动,刻不容缓。但如何彻底清除一个没有实体、隐藏在规则层面的“探针”?而基地里那些已经初步与混沌规则共鸣、甚至可能已被“探针”不同程度影响的队员们,又该如何处置?
信任的基石,在这一刻,出现了细微却致命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