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龙龈幽穴与璇玑死局
（起）
紫色官袍碎片与孤峰残月图，如同两道无声的惊雷，在范仲淹心头炸响。那抹刺目的紫，超越了一品大员的服色，在这大宋，唯有一人可着——致仕的宰相！难道这幽暗的“龙龈”之中，竟还藏着一位早已远离朝堂、却仍暗中搅动风云的巨擘？那孤峰残月，是暗示，还是警告？
寒意如同毒蛇，缠绕上脊椎。范仲淹攥紧了那碎片与图纸，目光投向东南方“龙龈”所在的水域，那里仿佛已不是简单的藏污纳垢之所，而是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不能再等了！每拖延一刻，变数便多一分！
他压下翻腾的思绪，将碎片与图纸小心收好，对整装待发的影卫与皇城司精锐沉声道：“出发！”
（承）
一行人并未走官道，而是借着黄昏的掩护，乘坐几艘看似普通的渔船，悄然驶入汴河下游。秋日河水已带寒意，两岸芦苇枯黄，在暮色中摇曳出萧索的声响。越靠近“龙龈”标注的河湾，水流越是湍急紊乱，水下暗影幢幢，仿佛真有恶龙潜伏。
按照玉片地图与先遣小队最后信息的指引，他们在一处芦苇极其茂密、水下暗流形成洄漩的河岸悄然登陆。此处地势隐蔽，若非有地图指引，绝难发现端倪。
在影卫首领的指挥下，两名精通水性的影卫如同游鱼般潜入冰冷的河水中，在洄漩中心附近摸索。片刻后，一人浮出水面，打了个手势——水下岩壁上，果然发现了一道与玉片上描绘的“龙龈”入口完全一致的、被水草和淤泥半掩的石缝！石缝边缘，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其形如龙口微张，阴森可怖。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石缝旁的水底，他们发现了一处新的打斗痕迹，以及半截断裂的、属于皇城司特制水靠的布料！先遣小队，确实在此遭遇了不测！
范仲淹的心沉了下去。他示意影卫首领，取出那枚至关重要的龙尾玉钥。
（转）
影卫首领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底，将龙尾玉钥小心翼翼地对准石缝上方一个极其隐蔽、形如龙牙的微小凸起凹陷处。严丝合缝！
他尝试着向内推动，玉钥纹丝不动。想起范仲淹交代的“契合”之意，他改为轻轻旋转。
“咔哒……”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水底深处的机括响动传来，那看似天然的石缝，竟缓缓向内侧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混合着潮湿、霉烂和隐约血腥气的阴风，从洞内扑面而出！
入口开了！
然而，洞内并非通道，而是一间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座造型古朴、上刻星宿图案的青铜机关兽——璇玑玉衡！机关兽周身布满孔洞，隐隐有寒光闪烁，显然内藏无数箭矢弩钉。而在机关兽的基座上，刻着那八个字：“枢在璇玑，启于子午”。石室的地面，散落着几支已经激发过的弩箭和点点暗褐色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石与血腥混合的气味。
皇城司小队，正是被困于此，触发了这致命的“璇玑玉衡”机关！
“枢在璇玑……”影卫首领目光锐利地扫过机关兽和整个石室，“难道枢纽就在这机关兽本身？‘启于子午’……是指时辰，还是方位？”
他尝试着靠近观察，脚步刚踏入石室一步，机关兽身上的孔洞内便传来一阵细微的机括转动声，令人头皮发麻！
“退！”影卫首领低喝，众人迅速退出石室范围。
范仲淹在洞口看得分明，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璇玑玉衡”设计精巧，感应灵敏，强行突破，必然步先遣小队后尘！
“看顶部！”一名眼尖的影卫忽然低声道。
众人抬头，只见石室顶部并非岩石，而是用某种类似琉璃的透明材质封住，隐约可见其上绘制着一幅精细的星宿图！此刻虽在白日，但透过河水折射的微光，仍能看清其轮廓。
“枢在璇玑……莫非指的是这顶部的星宿图？”范仲淹脑中灵光一闪，“璇玑玉衡，本就是观测天象之器！这机关的总枢，可能与星宿方位对应！”
他立刻命人记录下顶部星宿图的准确布局。
“那‘启于子午’呢？”影卫首领追问。
范仲淹沉吟：“子午既可指时辰，亦可指方向。若指方向，便是正南正北。若指时辰……子时属水，午时属火，或许需要在特定时辰，借助水火之力，或者……对应星图某个特定位置时，才能安全通过？”
他回想起玉钥遇水显形的特性，心中一动：“尝试用水！对准机关兽基座，或者顶部星图的关键节点！”
一名影卫取出水囊，小心翼翼地将水泼洒在机关兽基座刻有“子”“午”二字的位置。
起初并无反应。就在众人失望之际，那水流竟沿着基座上极其细微的沟槽，缓缓流淌，仿佛被什么力量引导，最终汇聚到“璇玑玉衡”兽首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内！
“咔……”
又是一声轻响，机关兽周身闪烁的寒光，似乎黯淡了一分！顶部星宿图中，代表“北极星”的位置，微微亮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光芒！
“有效！”众人精神一振！
（合）
然而，还未等他们找到彻底关闭机关的方法，石室深处，连接着后方幽暗通道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以及一声压抑的、带着惊惶的低呼！
“快！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启动‘子午闸’！”
是人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龙龈”之内，果然还有人！听其话语，似乎这“璇玑玉衡”之后，还有更厉害的“子午闸”机关！
影卫首领眼神一厉，当机立断：“强攻！趁机关被水力影响减弱，冲过去！留活口！”
话音未落，数道玄色身影已如离弦之箭，顶着可能激发的弩箭，悍然冲入石室，直扑声音来源的通道！
范仲淹在洞口看得心惊肉跳，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玉钥主体，冷汗浸湿了掌心。
（悬念）
激烈的打斗声、机括触发声、惨叫声瞬间从通道内传来，打破了水底秘窟的死寂。片刻后，一切声响戛然而止。
一名影卫浑身浴血，从通道内快步返回，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急声禀报：
“范相！通道内的抵抗已被清除，擒获三人！但……但他们在我们冲进去的瞬间，似乎触发了什么……通道尽头，一道巨大的、刻满子午线的青铜闸门正在缓缓落下！门后……门后似乎有强烈的火光和……和硫磺气味！”
子午闸！火光！硫磺！
范仲淹瞳孔骤缩，一个可怕的念头涌入脑海——雷允恭他们，见事情败露，竟要引爆预先埋藏的火药，彻底炸毁“龙龈”，与所有进入者，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