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地下尼伯龙根的月台依旧昏暗，只有头顶那盏老式白炽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楚子航的意识从混沌中渐渐复苏，眼皮重得像灌了铅，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浑身上下立刻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是三度爆血后留下的后遗症，肌肉与骨骼仿佛还在为之前的疯狂震颤。
“你醒了？” 一道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慵懒，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楚子航忍着剧痛睁开眼睛，视线缓缓聚焦，发现自己正靠在月台的长椅上。
“你是夏弥？还是耶梦加得？” 楚子航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眼前的女孩，记忆里的碎片不断翻涌，仕兰中学的操场、卡塞尔学院的食堂、训练场上的调侃……
夏弥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它重要吗？”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不远处昏睡的陌深和路明非，缓缓摇头道：“确实，不重要。”
“他们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来。” 夏弥像是看穿了楚子航的担忧，解释道。
她的指尖轻轻落在芬里厄的头顶，声音放得更柔，“芬里厄，试着集中精神，想象自己变成人类的样子 ，就像我之前教你的那样。”
芬里厄点点头，金色的眼睛里满是认真。他深吸一口气，周身开始泛起淡金色的微光，庞大的龙身渐渐缩小，青黑色的鳞片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细腻的皮肤。
没过多久，一个黑发男孩出现在原地，他的眼睛还是金色的，带着孩童般的懵懂，看向夏弥的眼神里满是依赖。
楚子航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他一直坚信，龙王是人类的敌人，是注定要被斩杀的存在。可眼前的夏弥和芬里厄，却打破了他所有的认知。
他们有感情，有执念，甚至比很多人类都更懂得珍惜。他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所信奉的 “使命”，到底是对是错。
“你要离开了？” 楚子航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不舍。
夏弥点点头说道：“路明非说得对，这个尼伯龙根已经不安全了，敌人随时可能会来。怎么，你还要对我动手吗？”
楚子航没有回答，他看着夏弥，犹豫了许久，终于问出了心底最在意的问题：“我们…… 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夏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的钥匙，丢给楚子航：“到那里找你的女孩吧，我把她的一切都留在那里了。”
楚子航稳稳接住钥匙，一言不发。
夏弥走到角落的玩具堆旁，蹲下身翻找起来。那里堆满了芬里厄的玩具 。变形金刚、玩偶、游戏光盘，还有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她拿起一套蓝色的运动服，眼底闪过一丝温柔：“这是我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想着如果芬里厄能化为人形，就能穿人类的衣服了。”
芬里厄接过衣服，在夏弥的帮助下穿好。衣服有点大，套在他身上像个麻袋，可他却高兴得不得了，围着夏弥转圈圈：“姐姐，我穿人类的衣服好看吗？”
“好看。” 夏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别闹了，芬里厄，我们要准备离开了。”
“姐姐，我们不管三位哥哥了吗？” 芬里厄停下脚步，看向昏睡的陌深和路明非，又看了看楚子航，“他们不都是姐姐的好朋友吗？”
“是呀，他们都是姐姐的好朋友。” 夏弥的声音软了下来，“不过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芬里厄乖，我们先找个新家，然后再来找他们玩，好不好？”
“好呀好呀！” 芬里厄立刻点头，眼睛里满是期待，“我早就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了，到底有没有马里奥？能不能吃到姐姐说的冰淇淋？”
就在夏弥牵着芬里厄的手，即将走向隧道深处时，楚子航忽然开口道：“我会等你回来。”
夏弥的脚步顿住，她背对着楚子航，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师兄，你在等夏弥，还是耶梦加得？”
楚子航看着夏弥的背影，想起了记忆里那个在摩天轮上微笑的女孩，想起了在陌深家里和她告别的场景。他缓缓说道：“重要吗？”
夏弥终于转过身，她走到楚子航面前，轻轻捧起他棱角分明的脸。女孩的指尖很软，却十分冰凉，楚子航闻着夏弥身上熟悉的香气，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夏弥在楚子航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声音温柔得像风：“等我。”
楚子航点点头，他看着女孩眼底的认真，忽然觉得，无论等多久，都值得。
夏弥看着楚子航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只是可惜，她没有太多时间和眼前的男孩叙旧。
夏弥最后嘱咐道：“师兄，这个尼伯龙根会在你离开后彻底毁灭，只不过需要你说一句话才能启动。该说什么，不需要我教你吧？”
楚子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是一种很轻松的笑，没有了平时的僵硬，带着几分释然。“不需要。”
“真聪明！不愧是我的男孩！” 夏弥笑着揉了揉楚子航的头发，“那么，再见了。”
“再见。”
夏弥牵着芬里厄的手，转身走向隧道深处。芬里厄还不忘回头挥了挥手：“楚子航哥哥，陌深哥哥，路明非哥哥，我们以后再一起玩呀！”
楚子航看着她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不由得将手的银色钥匙，握的更紧了。
不知过了多久，陌深的意识渐渐清醒。他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楚子航和路明非。
楚子航靠在长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钥匙，眼神里满是期待和温柔；路明非则坐在楚子航旁边，手里拿着游戏手柄正在玩《超级马里奥》。
陌深撑着地面坐起身，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体内还残留着一部分诺顿的权柄。
如今陌深体内的权柄已大不如前，高阶言灵 “烛龙” 无法使用，曾能轻松解除他人火焰的言灵能力也彻底消散。
唯一的好消息是，还可以使用一些低阶火系言灵， “天地为炉” 也得以保留。
陌深环顾四周，发现夏弥和芬里厄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角落里的玩具堆还留在原地。夏弥应该是带着芬里厄离开了，他们终于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也算圆满。” 陌深轻声说道。
路明非和楚子航玩得太专注，居然没发现陌深已经醒了。直到陌深站起身，走到他们身边，说道：“老路，楚师兄，我们走吧。”
路明非这才反应过来，他立刻放下游戏手柄，兴奋地扑过去抱住陌深：“老陌！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好久呢！”
陌深有些嫌弃地推开他，皱着眉头：“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不成体统。”
路明非却不在意，只是傻傻地笑着：“老陌你没事就行，刚才你真是快把我吓死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小子，尽说丧气话。”
“我靠，老陌你这就是纯没良心了。”
楚子航站起身，将 “七宗罪” 重新背好，他打断了陌深和路明非的斗嘴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嗯。” 陌深和路明非闻言，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三人沿着隧道朝着出口走去。隧道里依旧昏暗，只有手电筒的光束照亮前方的路。
走了不到半个小时，路明非就开始抱怨：“好累啊！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出口？就没有人能来接一下我们吗？”他的话音刚落，隧道深处忽然传来了地铁的声响。
三人对视一眼，加快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可周围并没有月台，路明非不禁有些失望：“不会吧？我们这就要错过地铁了？”
就在这时，地铁的灯光从黑暗中传来，缓缓停靠在了三人面前。
地铁车门打开，芬格尔居然从里面跳了出来，他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说道：“嗨！师弟们，有没有想师兄我啊！”
“芬格尔？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明非惊讶地问道。
芬格尔拍了拍胸脯，一脸炫耀：“师兄我当然是来救你们的！我通过你们之前传达的信息，专门跑到地铁站调查，好不容易才摸索出了这个尼伯龙根的规律。”
“得出结论后，师兄我马不停蹄的开着地铁来救你们！怎么样，感不感动？”
看着芬格尔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这次三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调侃他。陌深率先走上前，和芬格尔击了个掌：“来得正好，师兄，再晚一点，我们就累死在这里了。”
楚子航也点点头道：“多谢。”
路明非更是兴奋地拍了拍芬格尔的肩膀：“芬格尔，这次你可太靠谱了！”
芬格尔被他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笑着大喊：“那我们回家喽！”
三人坐好后，芬格尔启动地铁，朝着出口的方向驶去。
车厢里很安静，路明非靠在座位上，很快就睡着了；陌深则在闭目养神，他今天确实十分疲惫；楚子航看着窗外的光影，心里想着夏弥和芬里厄，希望她们能在外面的世界，过上安稳的生活。
没过多久，地铁就抵达了现实世界的站台。三人走下地铁，芬格尔挥了挥手：“我把地铁开回去，你们三个先回去酒店吧。”
陌深活动了下身体，说道：“好，那师兄你速去速回，晚上我请客吃饭。”
“没问题，我不在，你们不能点菜啊！”
芬格尔开着地铁离开后，楚子航突然转过身，对着身后漆黑的隧道说道：“我会等你。”
路明非疑惑地看着楚子航：“师兄，你刚才说什么？”
楚子航转过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告别。” 他是在告诉那个女孩，会一直等着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