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处,蛇怪最后的垂死挣扎让整个密室都在震颤。哈利跪在地上,粗重地喘息着,格兰芬多宝剑脱手落在一边,剑身上的蛇怪血液还在嘶嘶作响,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的手臂上火灼般疼痛,两个清晰的毒牙孔洞正在溢出黑血,但福克斯温暖的泪水已经滴落在伤口上,一种奇妙的愈合感正对抗着撕心裂肺的剧痛。
“精彩的适应性训练。”卢卡的声音在斯内普身边响起,“在完全丧失视觉的情况下,仅凭魔力感知就能预判蛇怪攻击,并能成功反击。战斗直觉确实出色。”
“令人印象深刻?”斯内普用一种足以让人血液冻结的声音重复,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讥讽,“我更倾向于称之为绝望驱使下的、毫无技术含量的扑腾。”
“手段单一得可怜,除了躲闪和那孤注一掷的劈砍,我看不到任何巫师应有的战斗素养。魔法储备贫瘠到可悲,在整场战斗里,甚至想不起一个除了障碍重重之外的防御咒语。”
说完之后,斯内普悄无声息地滑入下方空间,黑袍在他身后翻滚。他看也没看哈利和死去的蛇怪,目光先是在变成滑稽雕像的洛哈特身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厌恶地撇了撇,随后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便锁定在哈利身上。
斯内普冷哼一声,不再看他,魔杖一挥:“移动无声。”洛哈特的雕像和昏迷的罗恩便轻飘飘地浮起。
“跟上,波特,除非你希望庞弗雷夫人需要额外治疗你被冻僵的毛病。”他语气生硬地命令道,转身率先走向管道入口,两个漂浮着的人偶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哈利在福克斯的轻鸣催促下,挣扎着抓起分院帽和宝剑,踉跄地跟上。
卢卡转身,选择了另一条通往城堡上层的隐秘路径,身影迅速融于阴影之中。
医务室里弥漫着浓郁的草药清香和一种特有的宁静。
庞弗雷夫人正围着哈利的病床忙碌,嘴里不住地小声念叨着蛇怪、真是疯了之类的话。
哈利手臂上的伤口在凤凰眼泪和大量特效魔药的作用下已基本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红色新疤。罗恩被安置在旁边的床上,还在沉睡,脸色红润了不少。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麦格教授疾步走了进来,脸色苍白而焦虑。“梅林的胡子!哈利!罗恩!你们……”
她的目光扫过病房,看到了哈利和熟睡的罗恩,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变得严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西弗勒斯说你们……”
“米勒娃。”斯内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般站在那里。“事件已经处理。波特和韦斯莱需要的是睡眠,而非盘问。”
他的目光扫过哈利,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漠,“至于细节,或许你可以等我们的救世主……恢复了他讲述英雄事迹的精力后,再慢慢聆听。”
麦格教授看了看哈利疲惫的脸,又看了看斯内普那副终结一切话题的表情,最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当然……当然。好好休息,孩子们。”
她替罗恩掖了掖被角,又对哈利投去一个混杂着担忧、后怕和骄傲的眼神,才转身离开。
斯内普在门口又停留了片刻,他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在哈利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只是抿紧了薄薄的嘴唇,黑袍一旋,如同来时一样无声地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病房重归宁静,只剩下哈利,听着罗恩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传来的隐隐鸟鸣,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黑暗真正地退去了。
哈利在医务室的白色床单上醒来,阳光透过高窗,将空气里的尘埃照得如同飞舞的金粉。庞弗雷夫人坚持要他再留院观察一天,反复强调着蛇怪毒液的凶险,哪怕已被凤凰眼泪净化。赫敏和罗恩已经康复出院,偌大的病房一时只剩下他一个人。
寂静之中,密室里的嘶吼、福克斯的歌声、宝剑的寒光,以及那个冰冷而充满恶意的声音,依旧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最大的谜团仍未解开:那个控制蛇怪、打开密室的人,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阿不思·邓布利多走了进来。他银白色的长发和胡须在阳光下仿佛自身在发光,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锐利而温和。
“下午好,哈利。”他在哈利床边坐下,声音平静,“庞弗雷夫人认为你恢复得不错,但我还是想亲自来看看。经历了这么多……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困扰你的问题?”
这个问题瞬间打开了哈利心中积压的所有困惑。他急切地坐直身体:“教授,我们知道了五十年前的事,知道了海格是冤枉的,知道了怪物是蛇怪……但我们还是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密室。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谁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
邓布利多沉默了片刻,目光变得深远,仿佛穿透了时空。“啊,是的,继承人。”
他轻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这是一个关于选择,关于一个被惊人天赋引向黑暗歧途的年轻人的故事。”他缓缓讲述起来,讲述了五十年前那个才华横溢、英俊、颇受欢迎、几乎获得了一切荣誉的男学生会主席,汤姆·里德尔。
“但他内心深处,”邓布利多的声音低沉下来,“却痴迷于纯血统的优越,痴迷于征服死亡,痴迷于权力和散布恐惧。最终,他为自己选择了另一个名字,一个让魔法世界至今战栗的名字……”
一股寒意顺着哈利的脊柱爬升,他几乎猜到了答案,屏住呼吸低声道:“伏地魔。”
“正是。”邓布利多点了点头,表情凝重,“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就是伏地魔。而他,正是萨拉查·斯莱特林最后一个已知的后裔。他拥有足够的能力在学生时代就发现并打开密室。”
“但这次不是他本人,教授!”哈利争辩道,“他是一个幽灵,或者别的什么……”
“不是幽灵。”邓布利多温和地纠正他,“是一种比幽灵更真实、更黑暗的存在形式。但你说得对,他需要一个媒介,让他能与现在的世界交互,再次释放他的邪恶。”
说着,他从袍子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小本子。它看起来破旧不堪,封面模糊。“是它。一本日记。汤姆·里德尔十六岁的日记。”
哈利盯着那本日记,心脏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击中了他。“我……我见过它!”他失声叫道,“在金妮·韦斯莱那里!”
邓布利多的表情立刻变得极其严肃,蓝眼睛里的光芒锐利起来。“金妮·韦斯莱……”他沉吟道,随即站起身,声音依旧平稳,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哈利,你提供的信息至关重要。”
“请原谅,我必须立刻离开。而你,必须对我们今天的谈话,尤其是这本日记的事,绝对保密。你能向我保证吗?”
“我保证,教授!”哈利立刻回答。
邓布利多快步离开医务室,长袍在身后飘动。他径直找到了一年级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入口,请胖夫人传话。
不一会儿,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浓重黑眼圈的金妮·韦斯莱怯生生地走了出来,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瘦小脆弱。
“来吧,亲爱的,”邓布利多的声音异常柔和,“我们到我办公室去喝杯热巧克力,我想没有人会反对在这样一个下午缺一堂课。”
在放着许多银制旋涡装置、历任校长肖像都在假装打瞌睡的校长办公室里,邓布利多没有逼迫,只是温和地引导。
金妮捧着温热的杯子,手指仍在颤抖,最终在那种令人安心的沉默中崩溃了。她抽泣着诉说内心的恐惧,那本日记如何倾听她、回应她,她又如何最终感到极致的害怕,在哭泣中将它扔进了女生盥洗室的一个水池里。
“我感到很孤独,又很害怕……我不知道该跟谁说……”她哽咽着,眼泪不断滑落。
“恐惧和孤独,从来都不是耻辱,亲爱的孩子。”邓布利多轻声说,他绕过桌子,慈爱地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膀,然后给了她一个短暂而坚实的拥抱,“试图独自面对它们,才是最大的危险。”
“我希望你从此记住,霍格沃茨的教授们永远在这里,就是为了帮助你们面对那些一个人无法承受的事情。”
金妮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校长那双充满智慧和善意的蓝眼睛,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下来,卸下了一个沉重而黑暗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