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屋的众人瞬间绷紧了神经,如同被惊扰的猫科动物,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突然从拐角阴影处冒出来的陌生男子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以太粒子不安的流动声。
妮可双手下意识的提了一下手中的类似箱子的武器:
“喂!你,突然出现很吓人的好不好?”
浅羽悠真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勉强支撑住身体,虚弱地扯出一个尽可能友善的笑容,汗水沿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浸湿了那缕刘海。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他喘息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
“我叫浅羽悠真……只是个迷路的调查员。”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语气放得极其柔和,
“各位…如你们所见,我们遇到点大麻烦,在这里彻底迷路了。能发发善心,帮个忙,带我们出去吗?必有重谢。”
“调查员?”
这三个字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瞬间在狡兔屋众人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私自潜入空洞的盗洞客和提供技术支持的绳匠,在空洞深处撞上调查员?
这简直是送货上门,自投罗网!
妮可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半步,脑子里飞速计算如果现在立刻转身逃跑,成功溜掉的几率有多大。
安比的身体微微下沉,进入了更彻底的戒备状态,仿佛下一秒就能暴起发难。比利的眼睛微眯,双手握着双枪。
就在妮可几乎要下意识打出“风紧扯呼,分散撤退”的手势时,
浅羽悠真那句“能帮个忙”和那副明显重伤虚弱,有求于人的姿态,又让她硬生生刹住了几乎要转身逃跑的脚步。
妮可眼珠飞快地转动了几下,精明的小算盘在脑海里噼啪作响。风险巨大,但机遇或许更大?
一个落单的、急需帮助的调查员,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肥羊……不,是贵人!
她立刻上前一步,强行压下心中的忐忑,双手叉腰,努力摆出一个既帅气又能占据谈判主导地位的姿势,
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沉稳可靠一些:
“咳咳!帮忙嘛……我们狡兔屋向来乐于助人,不是不可以。”
她伸出一根手指,重点强调,眼眸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但是!”她拖长了语调,“你得保证,以你的荣誉发誓!绝对、绝对不说出去在这里见过我们!出去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就当从来没发生过这回事!否则一切免谈!”
“可是妮可老大!”
比利忍不住插嘴,嗓音里充满了焦虑和担忧,
“我们这,这简直是在与虎谋皮啊,他可是调查员!万一他出去之后翻脸不认人,把我们一锅端了怎么办?”
话没说完,旁边的安比面无表情地用手肘精准而迅速地捅了一下比利手臂:
“闭嘴,比利。分析冗余信息。”
安比低声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浅羽悠真身体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冷静地分析着,
“妮可的判断逻辑基于当前情报:
一个落单,失去方向,且明显经历过苦战体力不支的调查员,其本身所蕴含的潜在价值,包括但不限于信息价值,人情价值以及可能的即时现金酬劳,
评估其综合价值可能远高于前往那个坐标未明,风险未知的异常波动点进行探索的预期收益。
简而言之,榨取他的价值比继续任务更‘划算’。”
妮可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疯狂地朝旁边的安比使眼色,
心里暗骂安比这个实心眼的丫头怎么把大实话说出来了!虽然意思差不多,但说得这么直白,还怎么抬高价码啊!
伊埃斯内部传来一声带着浓浓无奈的叹息声。
浅羽悠真的听力极好,将他们的“悄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心想这群人还真是……风格独特。
但他面上依旧维持着温和又虚弱的表情,心里却暗道:
果然是一群标准的、唯利是图的盗洞客,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反而是最简单的问题。
“请放心,我对各位的‘业务’毫无兴趣。”
他语气显得格外诚恳,努力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更无害,
“我当下的首要也是唯一的目标,就是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作为回报,”
他非常上道地抛出了对方最想要的筹码,
“我会奉上足够的丁尼,一定让各位满意。价格好商量。”
“丁尼”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妮可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似乎冒出“$”符号的光芒,
刚才那点警惕和尴尬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脸上瞬间堆起极其灿烂的热情笑容,
抬脚就想上前握住对方的手赶紧敲定这笔“天降横财”。
“妮可,等一下。”
安比再次冷静地拦住了她。
她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再次仔细扫过浅羽悠真略显苍白的脸,他扶着的墙壁,以及他身后那片幽深昏暗的通道,微微蹙眉:
“我从刚才接近这片区域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附近……残留的能量波动很杂乱,但除了刚才那几只突然消散的以骸,
似乎总有一种被什么东西从什么地方注视着的感觉。而且,”
她顿了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目光重新锁定浅羽悠真,
“他刚才说的是‘我们’。这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另一个‘们’在哪里?”
妮可猛地反应过来,立刻后跳一步,再次摆出戒备姿态:
“对对对!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了!要交易可以,先拿出诚意来!你的同伙呢?躲在哪里?是不是想搞突然袭击?”
她越想越觉得可疑,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浅羽悠真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无奈和“果然瞒不过”的笑容,似乎对安比那惊人的观察力和直觉既感到惊讶又有些赞赏:
“这位小姐的观察力真是惊人……好吧,为表诚意,消除误会。”
他提高了些音量,朝着侧后方一片阴影处说道,
“云澈,出来吧。她们看起来……应该没有恶意。”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有些迟疑,显然也被对方这伙人的“坦诚”搞得有点不确定。
他的话音刚落
“我知道了。”
一个平静得几乎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几乎紧贴着狡兔屋众人身后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得仿佛就在每个人耳边低语!
“什么时候!?”“哇啊!”
所有人,包括一直保持着冰山般冷静的安比,都骇得浑身一颤,瞬间提刀指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比利也是惊得手里的双枪都猛地抬起,瞄准声音传来的地方。
他们猛地回头,心脏狂跳,只见一个身着破烂黑衣,身上带着战斗痕迹和淡淡血腥味的少年,
不知何时已然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们身后不足五米的地方!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气息略显不稳,脸色甚至比浅羽悠真还要苍白几分,但整个人却如同彻底融入了周围的阴影的一部分,
那双漆黑的眼眸平静地扫过惊魂未定的狡兔屋众人,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
若非他自己主动出声,根本无人察觉他是如何靠近的!
云澈的目光最后落在浅羽悠真身上,微微点头,用眼神传递了“安全,未发现更多埋伏”的信息。
浅羽悠真摊摊手,对着目瞪口呆的狡兔屋众人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再次抱歉,吓到各位了。
这是我的……同伴,云澈。
我们绝无恶意,只是身处险境,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的谨慎措施。作为惊吓到各位的补偿,”
他非常上道地再次加重筹码,深知对方的软肋,
“我们愿意在原本谈好的酬劳基础上,额外再加一笔…嗯…精神损失费,用丁尼支付。”
妮可用力一拍手,脸上瞬间绽放出极其灿烂的笑容,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和所有的猜疑从未发生过:
“成交!这个忙我们狡兔屋帮定了!放心,找路出去我们是专业的!保证把你们二位安安稳稳,毫发无伤地送出去!对吧,”
她迫不及待地看向邦布伊埃斯,那眼神带着几分祈求,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伊埃斯内部传来带着明显笑意和一丝“我就知道会这样”语气的声音:“没错。”
其实,早在几分钟前,云澈就已经捕捉到了狡兔屋一行人靠近的动静。
正是他率先发现了这些人,并和浅羽悠真快速商议并定下了这个接触方案:
由状态稍好、更擅长沟通的浅羽悠真明面吸引注意力和进行交涉,云澈则凭借其鬼魅般的潜行技巧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形成明暗配合。
若对方心存歹意或身份可疑,他们也不至于陷入完全被动的境地。所幸,来的是一群看似古怪跳脱、行事风格清奇,但核心诉求似乎非常纯粹的盗洞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