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听到这里，眉头微微一蹙，打断了他的话：“李相夷也未必全是对的。我比你年长，听过不少他当年的事，他年少时任性至极，四顾门后来的变故，与他脱不了干系。”
归宁闻言，抬眸看向李莲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哥哥心里始终还在怪当年那个意气用事的自己。
“我不觉得，”
归宁语气坚定：“换做旁人，未必有他那样的胸襟，他年少成名，手握重权，却从未滥用实力，一心为了江湖安宁，给天下人一个伸张正义的地方。任性又如何？人无完人，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犯错？”
李莲花看着归宁认真的神色，眼神微微一动。
归宁却没有停下，继续说道：“四顾门生变，其中的因素错综复杂，我未曾参与，不便评判李相夷是否有错。但那些并非他犯下的过错，为何非要强加在他身上？‘四顾’二字，连一个外人都能读懂其中的深意，可如今的百川院、四顾门，却偏偏不懂！”
“没错！归宁说得太对了！”
方多病立刻点头如捣蒜，满脸认同：“我钻研过李相夷的平生，他当得起一个‘傲’字！”
李莲花看着归宁眼中毫不掩饰的维护与认真，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酸涩与暖意交织在一起。
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将眼前这个始终维护着自己的人拥入怀中，他是唯一一个维护李相夷，保护李莲花，相信自己的人，他不管自己是谁，什么身份，是否要做李莲花或者李相夷。
他只是坚定的选择着自己，他不在乎自己的风光，也见过自己的落魄，更理解自己的选择，他用力攥紧桌下的手指，才勉强克制住这份想要靠近的冲动。
听到方多病的话，他垂眸收敛了眼底的情绪，轻声道：“多添一字，那便是傲慢，算不上什么好词。”
“凭什么不算！”
方多病立刻不服气地打断他：“傲字多添一个字，也可以是傲骨！这又何尝不是好词？站在光明底下，怎会没有阴影？李相夷是有自负之处，可他当年建立四顾门，是为了打造一个更公平的武林，一个锄强扶弱、伸张正义的武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门派利益勾心斗角、左右逢迎！”
方多病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李莲花心中那道紧闭的门。
他看着眼前这个始终坚信李相夷、维护李相夷的少年，突然放下了心中对“方多病是单孤刀儿子”的复杂芥蒂。
方多病是方多病，单孤刀是单孤刀，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李莲花嘴角勾起一抹淡不可查的微笑，端起桌上的茶杯，看向二人：“方多病。”
归宁却瞬间明白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哥哥这是认可了他的话。
方多病疑惑地眨了眨眼：“嗯？你怎么突然连名带姓地叫我？”
李莲花垂眸看着桌上的饭菜，语气带着几分打趣：“你这不做厨子可惜了，手艺确实不错。”
方多病立刻得意起来，下巴扬得更高了：“哼，本少爷会的可不止这些！你可别小看我，以后可得好好珍惜我！”
李莲花抬眸，眼神认真：“我没有小看你。”
方多病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身旁的归宁，脸上泛起一丝不好意思，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开心。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诚恳起来：“不过说真的，我闯荡江湖的心意是认真的。你别拿我当小孩儿，也别再耍心机让我回天机堂了，行吗？我逃出来也不容易。”
归宁低头含笑，给二人各夹了一筷子菜，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吵吵闹闹却彼此牵挂的人，心里清楚，方多病一直念叨的“三剑客”，或许真的要成真了，他们三个，怕是再也分不开了。
李莲花拿起桌上的酒葫芦，对方向多病道：“拿过来！”
方多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把自己的酒杯递了过去。
李莲花给方多病倒满酒，又伸手拿起归宁的杯子，也给倒了一杯。
他放下酒葫芦，端起自己的酒杯，眼底泛着淡淡的红：“那就为之前的事情做一个了结，敬新朋友，新开始。”
“啊？新朋友？新开始？什么意思？”方多病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他实在是被李莲花“坑”怕了。
归宁却了然地笑了，他知道，哥哥这是真正放下了单孤刀的恩怨，也真心接纳了方多病这个朋友。
李莲花重重点头，眼神坚定：“嗯，最好的朋友。”
随后看着归宁眼底漾着温和的光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暖意：“全新的开始。”
说罢，他抬手饮下杯中酒，借着酒意掩饰眼底翻涌的情绪。
归宁有些不太清楚，不过放下过去也算是新的开始不是吗，反正就是开心就对了，仰头喝下杯子里的酒，果然！不管喝几次还是觉得酒辣的不行！
李莲花余光注意到归宁因为喝酒皱起的眉头，还有氤氲的眼睛眼神温柔。
方多病看了看李莲花，又看了看归宁，见归宁也端起酒杯喝了下去，便咬了咬牙：“反正我被你骗这么多次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谁怕谁！”
说罢，也仰头饮尽了杯中酒。酒液入喉，带着淡淡的醇香，没有丝毫异样，反而让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畅快。
他放下酒杯，神色郑重起来：“哎，我实话告诉你们，这些天在山庄里，我翻阅了不少古籍，倒是认真研究了一件事。”
李莲花吃着归宁夹过来的菜，漫不经心地问道：“研究什么？”
“研究你呀！”
方多病抱臂看着李莲花，眼神笃定：“你这个人，以前应该挺自负的，就像那天之骄子，除了自负，其他倒是跟我挺像的。交的朋友看似不少，但真心的估计没几个。所以后来要么是遭逢巨变，变得孑然一身，要么就是被好兄弟背叛过，才导致你现在交友不交心，总摆出一副天煞孤星的模样，怎么样？被我猜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