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着手。
捏着那截断口红。
如同握着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戳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嗤——！”
刺耳的摩擦声！
猩红的膏体在灰白的地面划出一道歪歪扭扭、带着碎渣的粗线！
像一道狰狞的血口！
“西郊……”
裴星若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混着屈辱的哽咽。
“‘夕阳红’……”
“疗养院！”
“主体地上三层！”
“伪装成老年康复中心！”
“地下！”
口红狠狠一顿！
猩红的点像滴落的血！
“三层！”
“核心区！”
她开始疯狂地在地面涂抹！
动作粗鲁！
毫无章法！
猩红的线条扭曲交错！
勾勒出大致的方块轮廓！
标注着潦草到几乎认不清的字！
“A区……后勤通道……监控死角……旧通风管道……”
“b区……医疗废物处理……高温焚化炉入口……可直通……”
口红“啪”一声！
膏体彻底断裂！
只剩一小截沾满灰的残骸卡在金属管里！
“废物！”
裴星若狠狠把断掉的口红管砸在地上！
金属管弹跳着滚远！
她猛地抬手！
“刺啦——！”
直接撕掉了自己破烂羊绒大衣的整个内衬里布！
昂贵的丝绸！
此刻成了她的画布！
她捡起地上半块尖锐的积木碎片！
用棱角！
沾着自己脚底伤口渗出的……
暗红色血迹！
狠狠戳在雪白的丝绸上！
“这里！”
她声音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指尖染着自己的血，点在丝绸上迅速晕开的暗红标记！
“地下二层！能源中枢！主电缆通道！从这里可以……”
“还有这里！”
血指印狠狠摁在另一个位置！
“c区！实验室！最高防护等级！入口需要三重动态虹膜加掌静脉！但后面……”
她语速快得像连珠炮！血和灰混在一起，在丝绸上画出扭曲的线条和标记！破碎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后面是备用紧急排水管道！直径八十公分！直通……”
她突然顿住！
染血的指尖停在丝绸某处。
眉头死死拧紧。
像在努力回忆一个极其模糊的噩梦。
“这里……”
她指尖无意识地在丝绸上画着圈。
“好像……不对……”
“十年前的结构图……”
“我记得……”
“这里应该有个……”
“垂直升降的……”
“应急……”
“嗡——！”
刺耳的干扰噪音毫无征兆地炸响！
仓库墙壁上！
那几台原本雪花闪烁、被扈三娘改装过的监控屏幕！
猛地爆出一片刺眼的红色乱码！
屏幕中央！
一个扭曲的、如同荆棘缠绕而成的王冠徽记！
在血红的乱码背景中！
一闪而过！
“草！”扈三娘脸色剧变！一脚踹翻酒精炉！滚烫的泡面汤泼了一地！“被锁定了！有高手在反向追踪信号源！比高俅养的狗专业一百倍！”
几乎同时！
“哐哐哐——！！！”
仓库那扇锈死的铁皮大门！
如同被攻城锤连续轰击！
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门框周围的墙皮簌簌剥落！
灰尘弥漫！
“清理队！”扈三娘抄起冻鱼矛！油腻的围裙兜里瞬间摸出几个圆滚滚的……泡面调料包？！“妈的！这次是硬茬！听动静至少三辆装甲车！”
“爸比！”赵小满被巨大的撞击声吓得小脸发白，手里的塑料碗“啪嗒”掉在地上！
赵一多眼神瞬间冰封！
他一步跨到裴星若面前！
弯腰！
一把夺过她手里那块沾满血污和灰尘的丝绸内衬！
看都没看！
胡乱一团！
塞进自己裤兜！
动作粗暴得像在塞一块抹布！
“图！”
“收了！”
“尾款……”
他目光如同冰冷的剃刀，扫过裴星若沾满灰尘和血迹、因惊惧而微微颤抖的脸。
“……看你命够不够硬！”
“现在……”
他猛地伸手！
如同铁钳！
一把攥住裴星若纤细的手腕！
硬生生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走！”
声音斩钉截铁！
不容置疑！
“门……门要破了！”裴星若脚底剧痛！被他拖得踉踉跄跄！惊恐地看向那扇在狂暴撞击下剧烈变形、随时可能爆开的铁皮大门！
“谁他妈走门？！”
扈三娘一声暴喝！
她冲到仓库角落！
那里堆着几个落满灰尘、鼓鼓囊囊的麻袋！
不是气球！
这次是真的垃圾！
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扈三娘冻鱼矛的钢钩猛地一挑！
“哗啦——！”
麻袋破裂！
腐烂的菜叶、发霉的果核、沾着不明粘液的废纸……如同泥石流般倾泻而出！
恶臭瞬间弥漫！
而在垃圾山后面！
赫然露出了一个……
半米见方、锈迹斑斑的……
铁栅栏下水道口？！
扈三娘反手从油腻围裙兜里掏出个……通马桶的皮搋子？
“啵！”
精准吸在栅栏中央！
膀子一较劲！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
整个锈死的下水道栅栏盖！
硬生生被皮搋子拔了出来！
露出下面……
深不见底！
散发着浓郁地狱气息的……
黑暗！
和……
更浓烈的……
下水道独有的……
陈年“芳香”！
“呕——！”裴星若被那扑面而来的恶臭熏得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跳！”扈三娘言简意赅！一把抱起还在发懵的赵小满！像夹着个布娃娃！毫不犹豫！矮身就钻进了那个散发着致命“芳香”的黑洞！瞬间被黑暗吞噬！
“赵一多！我不……”裴星若看着那深不见底、散发着地狱气息的下水道口，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下意识地想挣脱赵一多的手！
“由不得你！”
赵一多眼神冰冷如刀！
攥着她手腕的力道猛地加大！
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另一只手！
毫不怜香惜玉地！
按在她沾满灰尘和血迹的后脑勺上！
用力！
狠狠！
往下一摁！
“啊——！！！”
裴星若短促的尖叫被黑暗瞬间吞没！
天旋地转！
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进口鼻！
冰冷的、粘稠的、滑腻的污水瞬间淹没了她！
昂贵的破烂大衣吸饱了污水！
像沉重的裹尸布！
拖着她往下沉！
“噗通！”
赵一多紧跟着跃入！
污水四溅！
他反手！
“哐当！”
将那沉重锈蚀的栅栏盖！
狠狠拉上！
隔绝了仓库里传来的最后一声铁门爆裂的巨响！
和隐约的……
“……目标消失！搜索下水道！”的电子合成音怒吼！
黑暗。
绝对的黑暗。
粘稠。
冰冷。
恶臭如同亿万只腐烂的蛆虫，疯狂地往鼻孔、耳朵、每一个毛孔里钻！
污水没到胸口。
下面似乎堆积着厚厚的淤泥和……难以名状的固体垃圾？
踩上去滑腻柔软。
令人毛骨悚然。
“呕……咳咳咳！”裴星若在污水中拼命挣扎！昂贵的羊绒大衣吸饱了污水，沉重得像铅块！破碎的眼镜早就不知去向！污水呛进喉咙！带着粪便、腐烂食物和化学药剂的混合恶臭！让她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一只冰冷的手。
如同铁钳。
猛地从后面箍住她的腰！
硬生生把她从污水里提了起来！
“闭嘴！”
赵一多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污水灌入后的沉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
“再吐……”
“就把你按回去……”
“当发酵原料！”
裴星若死死捂住嘴！
身体因极致的恶心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眼泪混着污水往下淌！
屈辱到了极点！
却连哭都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