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船只建筑:俘虏室
效果:加大疯狂冒险号对俘虏的精神影响。可将臣服的俘虏,转化为船员。
简介:此非砖石所筑,乃以癫狂为基,绝望为浆。凡入此室者,心智如置狂澜,旧执渐蚀,终将在这永恒的疯嚣低语中,觅得新生。】
俘虏室深藏于疯狂冒险号的腹地,与其说是一间牢房,不如说是一片被强行桎梏于船体内部的扭曲地底空间。
空气潮湿而冰冷,带着挥之不去的霉味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穹顶高阔,隐没在黑暗里,唯有点点幽绿色的磷火悬浮飘荡,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某种巨兽的脏腑。
墙壁并非砖石,而是某种粗粝、暗沉、仿佛仍在缓慢蠕动的活体木质,其上遍布着扭曲的纹路,像是凝固的痛苦表情。地面是坚硬的黑色石板,缝隙间生长着发出微光的苔藓,踩上去能感到一种粘稠的寒意顺着脚底蔓延。
一排排监房并非传统的铁栏,而是由粗壮的荆棘暗紫色藤蔓交织而成,藤蔓表面流淌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起伏。整个空间异常安静,只有不知从何而来持续不断的低沉嗡鸣,如同无数细碎的疯狂耳语,直接叩击着灵魂深处。
傅坤泽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石板地面上回响,打破了这片死寂的低语。他独自一人行走在监房之间的狭窄通道里,柴郡猫手杖的杖尖轻点地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在这诡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脸上带着一种闲适的好奇神情,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那些被荆棘藤蔓封锁的囚笼。有些里面无一意外是空囚室。
最终,他在一间监房前停下脚步,透过荆棘藤蔓,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形。这间监房内部同样简陋,只有一张固定在地面上的石床。
雪之下雪乃就坐在那张石床上。
她身上那套战斗服已经破损不堪,沾满了干涸的血污和尘土,原本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此刻已然愈合。血族强大的再生能力,在她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然而,肉体上的创伤可以愈合,精神上的千疮百孔却无法轻易抹平。
她抱着双膝,蜷缩在石床的角落,将脸深深埋入臂弯之中,只露出凌乱的、依旧乌黑却失了光泽的长发。那身破败的衣服和她蜷缩的姿态,让她看起来脆弱得像一个被遗弃的人偶。
傅坤泽的驻足,似乎打破了某种平衡。
那持续不断的疯狂耳语,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清晰,如同无形的针,试图钻进她紧绷的神经。
雪乃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抬起了头。
一双赤红色的眼眸,从臂弯的遮蔽下显露出来。那红色,不再是战斗时的疯狂与暴戾,而是一种被抽空了所有情绪后死寂的荒芜。眼底残留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绝望,如同干涸的血泊。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透明,嘴唇干裂,没有任何血色。眼神空洞地望向藤蔓之外,准确地捕捉到了傅坤泽的身影,但其中没有任何惊讶、恐惧或愤怒,只有一片冰冷或者说是近乎虚无的漠然。
傅坤泽迎着她的目光,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微微歪头,声音在这片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哟,醒了?看来恢复得不错嘛,小雪乃。”
雪乃没有回应。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赤瞳里没有任何光彩,仿佛在看一块石头,一团空气。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关节微微颤抖,显示着她并非真的毫无触动,只是在用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死寂。
傅坤泽也不在意,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荆棘藤蔓,发出沉闷的“叩叩”声。
“怎么样?还喜欢你的新家吗?”他像是在介绍一间新装修的客房,“虽然简陋了点,但胜在氛围独特,对吧?这些背景音乐,”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那无处不在的低语,“可是独家定制,外面听不到的。”
雪乃的嘴唇似乎极其轻微地抿了一下,但依旧沉默。她将目光从傅坤泽脸上移开,重新投向脚下那片散发着微光的苔藓地面,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她的东西。这是一种无声的抗拒,将自身与外界彻底隔绝。
傅坤泽看着她这副拒绝交流、一心求死的模样,非但没有感到挫败,眼中的兴趣反而更浓了些。他往前凑近了一步,几乎将脸贴在了藤蔓的缝隙前,试图更清晰地捕捉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别这么冷淡嘛。”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蛊惑,“我们好歹也算‘不打不相识’。你看,我都没杀你,还给你提供了这么……呃,有助于思考的环境。难道你就不想聊聊?比如,你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的?或者……你那个姐姐,雪之下阳乃?”
当“雪之下阳乃”这个名字再次从傅坤泽口中吐出时,雪乃那仿佛凝固的身影,终于出现了剧烈的反应。
她的肩膀猛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中。一直死寂的赤瞳中,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痛苦、恐惧、以及深入骨髓的负罪感瞬间冲垮了那层冰冷的伪装。
“闭嘴!”
她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一直蜷缩的身体猛地挺直,原本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骤然握紧,尖锐的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渗出血来。她死死地瞪着傅坤泽,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
然而,这番激烈的反应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仿佛耗尽了刚刚凝聚起的所有力气,她挺直的脊背又猛地佝偻下去,比之前蜷缩得更紧。她再次低下头,将脸深深埋入膝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幼兽般压抑到极致的呜咽。肩膀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起来。
“……杀了我……”带着哭腔的哀求,从她的臂弯中断断续续地溢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微弱,却也更显绝望,“……求求你……别再……说了……杀了我……”
傅坤泽看着蜷缩在石床上,因他那提到阳乃而剧烈颤抖的雪之下雪乃,再次说出求死的话语。
“这样真的好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如同冰冷的溪水流过卵石,一字一句地穿透雪乃压抑的啜泣和背景的低语,精准地敲打在她的心防上。
“一死了之,”
语气平缓。他的目光落在她因抽泣而微微耸动的肩膀上,仿佛能穿透那单薄的衣物和血肉,看到她内心深处那片自我鞭挞的废墟。
“逃避自己的罪责,”
“逃避自己应受的惩罚。”
当傅坤泽的声音再次响起,尤其是当“罪责”、“惩罚”这些词汇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灵魂上时,雪乃原本细微的啜泣声猛地噎住了。她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连颤抖都停滞了。
傅坤泽的话语,像一把冰冷而精准的解剖刀,剥开了她试图用死亡来掩盖的那血淋淋的真相。那无处不在的疯狂低语,仿佛也在这一刻找到了突破口,化为更具体的指责,在她脑海深处尖啸。
“罪责”……
“惩罚”……
这两个词在她空洞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碰撞,每一次回响都像是在她灵魂的创口上撒盐。
她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眸中不再是死寂,而是燃起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痛苦火焰。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之前干涸的血迹,在她苍白的脸上划出狼狈的痕迹。
“你懂什么?!”她嘶声喊道,声音因为激动和哭泣而破碎不堪,“你知道什么?!我……我眼睁睁看着他们……爸爸……妈妈……还有阳乃……他们都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才会……”
她的话语哽咽,无法继续说下去,巨大的悲痛和自责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用力捶打着身下的石床,坚硬的石面硌得她指骨生疼,但她仿佛感觉不到,只是用这种自虐般的行为发泄着无处可去的痛苦。
“我该死……我早就该死了……活下来的不应该是我……”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让我去死……让我去向他们忏悔……”
“活着,才是对你的惩罚。”
这句话如同重锤,砸在雪乃的心头。
“死亡是解脱,是安眠,是债户闭上眼便可不再理会债主的轻松。”他缓缓踱步,手杖点在石板上的声音与背景的低语奇异地融合,“而你,雪之下雪乃,你背负着血亲的性命,背负着未能履行的誓言。你以为死亡能清偿这一切吗?”
他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厉色:“不。那只是最卑劣的逃避,是懦夫掀翻棋盘,拒绝支付赌注的无赖行径。”
雪乃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带着愤怒和不解,嘶声道:“那你要我怎样?!我还能怎样?!他们已经不在了!我连追随他们而去都做不到吗?!”
“追随?”傅坤泽嗤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俘虏室里显得格外刺耳,“你以为死亡是去与他们团聚?活着的人知道必死,死了的人毫无所知,也不再得赏赐,他们的名无人记念。你死了,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你的痛苦结束了,但你的罪责呢?它依然存在,如同未清偿的债务,悬挂在你空洞的名字上,无人承担,也无人纪念。你的父亲、母亲,还有你的姐姐阳乃……他们的牺牲,最终换来的,只是一个选择遗忘和逃避的结局吗?”
雪乃的瞳孔剧烈收缩,傅坤泽的话语像是最恶毒的诅咒,将她内心深处最后一点用以自我安慰的幻想,死后能与亲人重逢也彻底击碎。
“你没有想过,”傅坤泽的声音再次变得平缓,却带着更深的压迫感,他站在荆棘藤蔓前,赤红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她的灵魂,“你为什么会遇到我?”
他微微前倾,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我就是你的行刑官。”
“你的命运将你带到了我面前,带到了这间囚室。这不是偶然,雪之下雪乃。这是对你逃避行为的回应,这是你应受的罚。”
“看啊,这难道不正是为你准备的刑房吗?我把你放在极深的坑里,在黑暗地方,在深处。这里就是你的深处,你的黑暗。而我,就是确保你待在这里,受你该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