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谷,名不虚传。
两侧山峦陡峭,怪石嶙峋,如同巨兽交错的漆黑牙齿,将天空挤压成一条阴郁的细线。
谷地狭窄,是通往北疆军残余主力防线的一处咽喉要道。
楚凌霄选择在此扎营,扼守要冲。
三日来,他一边收拢溃兵,重整旗鼓,一边加固营垒,派出大量斥候。
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绷。
林玥儿站在临时垒起的高台上,远眺谷口。
风送来隐约的腥臊气,让她微微蹙眉。
那不是普通野兽的味道,混杂着…她熟悉的,那种来自傀狼的、带着药味的躁动气息。
“来了。”
她心中默念。
几乎在她念头落下的瞬间,谷口方向,烟尘腾起!地面传来沉闷的震动!
“敌袭——!”
凄厉的警哨划破天空!
营垒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士兵们紧握刀盾弓弩,按照连日操练,迅速结成紧密的防御圆阵。
盾牌在前,长枪如林从缝隙中探出,弓弩手引弦待发,居于阵中。
虽面色紧张,但阵型不乱,显示出楚凌霄整训的成效。
烟尘逼近。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北戎骑兵,而是一片潮水般涌来的灰黑色身影!
狼!
数以百计的狼!
它们体型比寻常野狼更为硕壮,皮毛粗糙,一双双眼睛赤红如血,涎水从呲开的獠牙间不断滴落,喉咙里发出低沉嗜血的咆哮。
它们奔跑的姿态带着一种不自然的疯狂,仿佛体内有火焰在燃烧。
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傀狼群!
狼群之后,才是呼啸而来的北戎先锋骑兵,约莫千人。
他们脸上带着残忍戏谑的笑容,似乎笃定前方的军阵会在狼群的冲击下瞬间崩溃。
“稳住!”楚凌霄的声音沉稳,传遍军阵,“弓箭手!预备——”
就在箭矢即将离弦的刹那,高台之上的林玥儿,取出了那支温润的骨笛。
她没有看下方汹涌的狼群,而是闭上了眼睛。
心神沉静,意念与骨笛相连。
前世对音律的理解,今生对万物生灵的感知,以及对那股邪异力量的洞察,在这一刻汇聚于唇边。
她将笛子凑到唇边。
一缕奇异的笛声,悠然而起。
不同于战场上任何号角或战鼓。
那声音空灵、缥缈,时而如清泉流淌,洗涤躁动;时而如春风拂过原野,呼唤沉睡的本性;时而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百兽之王的低吟。
笛声并不高亢,却奇异地穿透了狼群的咆哮、骑兵的呐喊、武器的铿锵,清晰地传入每一头傀狼的耳中。
奇迹发生了!
冲在最前方的傀狼,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疯狂冲刺的速度明显减缓。
它们甩动着脑袋,仿佛在抵抗某种无形的束缚,又像是在聆听遥远的呼唤。
一些傀狼甚至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焦躁地打转,发出困惑的呜咽。原本整齐凶悍的冲锋阵型,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混乱!
“有效果!”阵中士兵又惊又喜。
“林医正的笛声!能制住这些怪物!”
楚凌霄紧握剑柄的手稍稍放松,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他立刻抓住时机:“弓箭手!放箭!瞄准后方骑兵!”
箭雨倾泻而下,主要射向被狼群阻滞的北戎骑兵,造成了不少杀伤。
北戎先锋一阵混乱,他们没料到狼群会突然失控。
然而,好景不长。
“呜——咻——!”
一道极其尖锐、刺耳,如同铁片刮擦玻璃的哨音,猛地从狼群后方的某块巨岩后响起!
那声音带着一股蛮横的、摧残意志的力量,强行灌入每一头傀狼的耳中!
原本被笛声安抚、陷入混乱的傀狼群,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中的茫然瞬间被更狂暴、更嗜血的赤红所取代!
“嗷呜——!”
它们发出痛苦与愤怒交织的狂嗥,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
不再理会笛声,不再顾及箭矢,甚至不顾同伴的伤亡,以一种完全疯狂的、自杀式的姿态,向着严阵以待的军阵猛扑过来!
速度,比之前更快!气势,比之前更凶!
“顶住!”楚凌霄大吼,心中凛然。果然有驯兽师在背后操控!
高台上,林玥儿猛地睁开双眼!
笛声戛然而止。
她清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箭矢,瞬间穿透混乱的战场,牢牢锁定了哨音传来的方向——那块毫不起眼的巨岩之后!
对方的哨音粗暴直接,充满强制与奴役,与她的自然之道截然相反。
但这激烈的对抗,也让她清晰地捕捉到了那股邪异力量的源头!
她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