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医疗室的白色窗帘被风掀起一角,阳光斜斜地落在厉墨琛脸上,他睫毛颤了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那上面还残留着苏暖昨晚握着他时,留下的淡淡温度。医生刚走,手里的脑部扫描报告像块巨石,压得苏暖在走廊里站了很久,直到脚步声在门口响起,厉墨琛才缓缓睁开眼。
“醒了?”苏暖的声音带着刚压下去的沙哑,她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想探他的额头,却被厉墨琛轻轻躲开。男人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温柔,只剩一片茫然,像迷路的孩子看着陌生的世界。
“你是……”厉墨琛的声音干涩,他盯着苏暖的脸,眉头紧紧皱着,“我好像见过你,在很多碎片里。”
苏暖的心猛地一沉。医生说过,芯片碎片损伤了脑组织,可能会导致记忆碎片化,可她没料到会这么严重。她坐在床边,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那是五年前他们在出租屋阳台拍的,苏暖靠在厉墨琛怀里,身后是晒着的栀子花纹床单。
厉墨琛接过照片,指尖在画面上轻轻滑动,眼神里闪过一丝熟悉,却又很快褪去:“这地方……我好像去过。还有你,你的笑,很像我藏在心里的某个影子。”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可我记不清了,脑子里全是碎片,一片一片的,像被打碎的镜子。”
当天下午,医生带来了更详细的检测结果。全息投影屏幕上,厉墨琛的脑部记忆区域被分成了密密麻麻的小块,红色光点闪烁不定。“根据扫描,厉先生的记忆被分割成了片,”医生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这个数字,正好是你们相识那天的秒数——从你们在酒店门口第一次对视,到当天午夜十二点,整整秒。”
苏暖的呼吸顿了顿。她记得那天,厉墨琛穿着黑色西装,站在酒店旋转门旁,手里拿着一杯香槟,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她身上。那一秒的心动,她以为会记一辈子,却没想到,如今会变成厉墨琛脑子里,散成漫天星屑的碎片。
“这些碎片没有消失,只是失去了连接,”医生继续说,“就像打乱的拼图,只要找到正确的顺序,就能重新拼回完整的记忆。可问题是,我们不知道每一片碎片对应的场景,也没有足够的人力去逐一匹配。”
苏暖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光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她想起厉墨琛刚才的眼神,想起他握着照片时的迷茫,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五年的时光,那么多的回忆,怎么能就这样散在风里?
“我来想办法。”苏暖突然开口,声音坚定。她转身跑出医疗室,脚步飞快地朝着糖糖的房间跑去。她记得糖糖上周刚学会用基地的编程软件,还跟她炫耀说,能做出全世界最好玩的拼图游戏。
糖糖的房间里,阳光正好。小女孩正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她画的栀子花。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苏暖红着眼眶,立刻放下平板跑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角,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轻轻摇了摇头——她想说,她不能说话,但可以听苏暖说。
苏暖蹲下身,把糖糖抱在怀里,声音哽咽:“糖糖,爸爸的记忆碎成了很多片,像拼图一样。我们能不能一起做个游戏,把这些碎片放到网上,让大家帮忙拼起来?”
糖糖的眼睛亮了亮,她用力点头,拉着苏暖坐在地毯上,打开平板电脑。苏暖把医生传来的记忆碎片数据导入进去,糖糖的小手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她给碎片加上了柔和的光晕,把每一片都做成了带着栀子花香的小方块,还在游戏开头加了一段动画:一只小熊弄丢了它的记忆,需要大家帮忙找回来。
“对了,”苏暖突然想起什么,她拿出手机,找出厉墨琛之前录的语音,“把这个加进去,作为找到正确碎片的提示音。”那是厉墨琛去年在海边录的,声音温柔:“苏暖,等我们老了,就来这里住,每天看日出。”
糖糖认真地点点头,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语音就嵌入了游戏程序里。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苏暖抱着糖糖,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记忆拼图”游戏,心里有了一丝希望。她把游戏发布到全网,标题写着:“帮他找回和她的秒”。
没想到,游戏刚发布不到一小时,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在社交平台上转发,说这是“最浪漫的寻人启事”;有人熬夜拼图,说要帮这对情侣找回记忆;还有人分享自己的故事,说看到这个游戏,想起了自己的爱人。
基地的监控室里,技术员看着后台数据,惊讶地说:“苏小姐,现在有超过一百万人在玩这个游戏,每秒钟都有碎片被拼对!”
苏暖的眼睛湿润了。她走到医疗室,厉墨琛还没睡,正看着窗外的星星。“墨琛,”苏暖坐在床边,把平板电脑递给他,“你看,很多人在帮我们拼回忆。”
厉墨琛接过平板,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一下。一片碎片被拼对,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苏暖,今天的馄饨加了双倍虾皮,快吃。”男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温柔,他看着苏暖,轻声说:“这个声音,很熟悉。”
接下来的几天,全网都在为“记忆拼图”疯狂。有人拼出了他们第一次吃馄饨的场景,画面里,苏暖气鼓鼓地把碗推给厉墨琛,厉墨琛笑着把虾皮挑给她;有人拼出了他们在电影院的画面,厉墨琛偷偷牵起苏暖的手,手心全是汗;还有人拼出了他们在克隆实验室的画面,两人守在培养舱前,眼里满是期待。
厉墨琛每天都看着大家拼出来的画面,虽然还是记不清完整的场景,可每次看到熟悉的画面,他都会对苏暖笑,眼神里的茫然也少了些。苏暖知道,他们离完整的记忆,越来越近了。
直到第五天下午,监控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技术员拿着平板电脑,匆忙跑到医疗室,声音激动:“苏小姐,厉先生!有人拼出了关键画面!”
苏暖的心猛地一跳,她和厉墨琛同时凑过去。屏幕上的画面慢慢展开——那是一片蓝色的大海,苏暖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悬崖边,风吹起她的头发。她的脸上带着泪水,眼神绝望,然后,她纵身一跃,跳进了海里。
厉墨琛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一把抓住平板电脑,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恐惧,像是看到了最可怕的画面。“不……不要……”厉墨琛的声音沙哑,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苏暖,别跳!别跳!”
苏暖也愣住了。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跳过海,这段记忆,她从来没有跟厉墨琛说过。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记忆碎片里?难道说,这段她遗忘的过去,和厉墨琛的记忆有着某种联系?
“墨琛,你想起什么了?”苏暖抓住厉墨琛的手,声音急切,“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厉墨琛的呼吸急促,他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碎片——海浪的声音、苏暖的哭声、他拼命跳进海里救人的场景。可这些碎片太混乱了,他抓不住,也理不清。“我……我想不起来,”厉墨琛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我好疼,心里好疼,像丢了最重要的东西。”
苏暖抱着厉墨琛,轻轻拍着他的背,眼泪也掉了下来。她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心里充满了疑惑——这段被遗忘的跳海记忆,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会出现在厉墨琛的记忆里?还有那个幕后黑手,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段记忆,所以才故意让大家拼出来,刺激厉墨琛?
就在这时,糖糖拿着一个笔记本跑了进来。她把笔记本递给苏暖,上面画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悬崖边,旁边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苏暖的心脏猛地一沉——糖糖从来没见过这个场景,她怎么会画出来?
“糖糖,这是……”苏暖的声音发颤。
糖糖指了指笔记本上的黑色风衣人,又指了指厉墨琛的脑袋,然后用力摇头,眼里满是害怕。苏暖突然明白了什么——糖糖是想说,这个黑色风衣人,和厉墨琛的记忆碎片有关,甚至可能和他脑内的芯片有关!
她紧紧握着笔记本,看着厉墨琛痛苦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寒意。幕后黑手的影子,似乎越来越清晰了。他不仅知道厉墨琛的记忆碎片,还知道苏暖被遗忘的过去,甚至连糖糖都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墨琛,别怕,”苏暖抱着厉墨琛,声音坚定,“不管这段记忆藏着什么秘密,我们都会一起面对。总有一天,我们会把所有碎片都拼起来,找回完整的你。”
厉墨琛靠在苏暖的怀里,眼泪慢慢止住了。他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轻声说:“好,我们一起找。我记得,我一定会找到你跳海的原因,一定会保护好你。”
窗外的星星亮了起来,像散落在黑夜里的记忆碎片。苏暖知道,这场关于记忆的拼图游戏,还没有结束。那个藏在暗处的人,还在等着他们,而那段被遗忘的跳海记忆,只是揭开真相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