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家庄园主宅的阁楼积了半寸厚的灰,阳光从老虎窗斜切进来,把浮动的尘埃照得像碎金。糖糖踩着小板凳,踮着脚够衣柜顶的纸箱,粉色裙摆扫过满是蛛网的旧书架,哗啦啦掉下来几本泛黄的相册。“爸爸快来!这里有好多妈妈以前的东西!”她举着一个印着小熊图案的纸箱,小脸上沾了点灰,却笑得眼睛发亮。
厉墨琛刚上完视频会议,西装外套还没来得及脱,就被女儿拉到阁楼。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接过纸箱,指尖触到箱底的硬壳笔记本时,动作顿了顿——这是苏晚怀孕时用的日记,他记得她当时总说要把和宝宝有关的小事都记下来,后来两人闹僵,这本日记就被她藏在了阁楼。
“爸爸,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糖糖拉着他的衣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成爱心的便签,“每天我们从箱子里找一件旧东西,爸爸写一句‘迟来的情话’给妈妈,等攒够365句,妈妈就会更爱爸爸啦!”便签上歪歪扭扭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旁边写着“糖糖的爱情计划”,显然是她偷偷准备了很久。
厉墨琛看着女儿认真的样子,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想起三年前苏晚孕吐最严重的时候,他正在国外谈项目,每天只能通过电话听她虚弱的声音,却连一杯温水都递不到她手边。现在女儿要他补写“迟来的情话”,倒像是给了他一个赎罪的机会。“好,听糖糖的。”他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把纸箱放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纸箱里的东西很杂,有苏晚孕期穿的宽松毛衣,有她为糖糖织到一半的小袜子,还有几个用密封袋装好的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是苏晚孕吐时用的呕吐袋。厉墨琛的手指停在其中一个印着樱花图案的呕吐袋上,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这个袋子他有印象,苏晚当时发过一张照片给他,说这个图案看着能缓解恶心,可没过多久,她就因为孕吐太严重住进了医院。
“爸爸,今天就选这个吧!”糖糖指着那个樱花呕吐袋,小手指着袋子上贴的黄色便签,“妈妈以前在上面写了字呢!”
厉墨琛把便签取下来,泛黄的纸页上是苏晚清秀的字迹:“吐完吃颗梅,我在便利店试吃38颗找到最甜的。”他的眼眶突然发热——苏晚孕吐时什么都吃不下,唯独喜欢吃话梅,可他直到现在才知道,她为了找到一颗不那么酸的话梅,竟然在便利店试吃了38颗。当时他只在电话里说“辛苦你了”,却从没想过要回国陪她哪怕一天。
“爸爸,快写‘迟来的情话’呀!”糖糖递过来一支钢笔和一张新的便签,催促道。
厉墨琛深吸一口气,握着钢笔的手微微发抖。他在便签上写下:“早知道试吃38颗话梅会让你胃里更难受,我该把全世界的甜梅都买回来,而不是让你一个人在便利店忍着恶心挑选。”写完后,他把便签贴在呕吐袋上,放进一个提前准备好的木盒里——这个木盒是糖糖特意找佣人要的,她说要把这些“情话旧物”做成“情书盲盒”,每天晚上送给苏晚。
傍晚,苏晚下班回到家,刚换好鞋,就看到糖糖举着木盒跑过来:“妈妈!这是爸爸给你的‘情书盲盒’,每天只能拆一个哦!”
苏晚愣了一下,接过木盒。盒子是樱桃木做的,上面刻着三个小人,显然是糖糖的手笔。她打开盒子,看到那个熟悉的樱花呕吐袋,还有上面贴着的新便签,眼眶瞬间红了。她没想到,厉墨琛竟然会找到这个呕吐袋,更没想到他会注意到她当年写的便签。
“妈妈,你快看看爸爸写了什么!”糖糖拉着她的手,兴奋地说。
苏晚拿起便签,厉墨琛苍劲的字迹映入眼帘。看到“把全世界的甜梅都买回来”这句话时,她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当年她在便利店试吃话梅,吃到第38颗时终于找到一颗甜的,可刚咬了一口就又吐了出来,她蹲在便利店门口哭了很久,心里满是委屈,却不敢告诉厉墨琛,怕他担心。
“怎么哭了?”厉墨琛走过来,递上一张纸巾,声音里满是担忧,“是不是我写得不好?”
苏晚摇了摇头,擦了擦眼泪,笑着说:“没有,写得很好。”她顿了顿,拿起那个樱花呕吐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袋底,突然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她疑惑地把袋子翻过来,从袋底的夹层里掉出来一张折叠的小票——是当年便利店的购物小票,上面的日期是三年前的3月15日,正是她孕吐最严重的那天,购物清单上只有一样东西:一包话梅,价格是12元5角。
小票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上面还留着一点淡淡的水渍,像是当年她的眼泪。苏晚看着小票上的日期,突然想起那天的情景——她在便利店试吃了38颗话梅,最后只买了一包,可回到家后还是吐了,她把小票夹在呕吐袋的夹层里,想等厉墨琛回来给他看,可后来两人闹僵,她就把这件事忘了。
“这是……”厉墨琛看到小票,也愣住了。他拿起小票,指尖拂过上面的日期,心里满是愧疚。他记得3月15日那天,他正在和客户签合同,苏晚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今天吃到了甜梅”,他当时只回复了一个“好”,却不知道她为了这包甜梅,经历了这么多。
“妈妈,这是什么呀?”糖糖好奇地凑过来,看着小票问道。
苏晚蹲下身,把糖糖抱进怀里,声音温柔:“这是妈妈当年买话梅的小票,爸爸今天写的‘情话’,就是关于这件事的。”
糖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手指着小票上的“38”,问道:“妈妈,这里写着38,是不是妈妈试吃了38颗话梅呀?”
苏晚笑着点头:“是呀,妈妈试吃了38颗,才找到最甜的那一颗。”
厉墨琛看着母女俩温馨的样子,心里满是感动。他走到苏晚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辛苦了,不管是买话梅,还是其他任何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苏晚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她知道,厉墨琛正在用他的方式弥补过去的遗憾,而她,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重新开始。
晚上,糖糖睡着了。苏晚和厉墨琛坐在客厅里,翻看那个装满旧物的纸箱。箱子里还有很多他们当年的回忆,有厉墨琛出差时给苏晚带的纪念品,有苏晚为厉墨琛织的围巾,还有他们一起拍的孕妇照。
“你还记得这张照片吗?”苏晚拿起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她穿着宽松的孕妇装,靠在厉墨琛怀里,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这是你陪我去拍的孕妇照,当时你还说,等糖糖出生后,要每年都拍一张全家福。”
厉墨琛接过照片,眼神里满是温柔:“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没能实现这个约定。”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现在还来得及,从明天开始,我们每年都拍一张全家福,把之前没拍的都补回来。”
苏晚点了点头,靠在厉墨琛的肩膀上:“好,我们一起补回来。”
就在这时,苏晚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赵警官”的名字。她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喂,赵警官,有什么事吗?”苏晚接通电话,声音有些紧张。
电话那头传来赵警官严肃的声音:“苏小姐,不好了,厉母从看守所里逃出来了!我们怀疑她可能会去找你们,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外出。”
苏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什么?厉母逃出来了?她怎么会逃出来的?”
“目前还不清楚具体情况,我们正在全力追捕。”赵警官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如果发现厉母的踪迹,立刻给我们打电话。”
挂了电话,苏晚看着厉墨琛,眼里满是恐惧:“厉母逃出来了,赵警官说她可能会来找我们。”
厉墨琛的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他紧紧握住苏晚的手,声音坚定:“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你和糖糖。我现在就安排保镖过来,24小时守在庄园外面,不会让厉母靠近你们半步。”
苏晚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充满了不安。她知道,厉母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她逃出来后,肯定会继续找他们的麻烦,尤其是糖糖的身世问题,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第二天早上,苏晚醒来时,发现厉墨琛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她走到楼下,看到厉墨琛正在和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说话,客厅里还多了几个监控摄像头。
“你醒了?”厉墨琛看到她,走过来,“我已经安排好了,保镖会24小时守在庄园里,监控也覆盖了庄园的每个角落,厉母就算来了,也进不来。”
苏晚看着他,心里满是感动:“谢谢你,厉墨琛。”
“不用谢,保护你和糖糖是我的责任。”厉墨琛摸了摸她的头,“快去洗漱吧,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吃完早餐,糖糖想去花园里玩,厉墨琛担心有危险,就让两个保镖跟着她。苏晚看着糖糖在花园里开心地玩耍,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然而,就在这时,苏晚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匿名短信,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想知道糖糖亲生父亲的下落吗?今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
苏晚看着短信,心里一沉。“老地方”应该就是上次的废弃工厂,厉母这是想用糖糖亲生父亲的下落来引她过去。她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可她真的很想知道,糖糖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厉母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件事。
她拿着手机,走到厉墨琛身边,把短信给他看:“厉母给我发了短信,让我下午三点去废弃工厂,说要告诉我糖糖亲生父亲的下落。”
厉墨琛看完短信,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她这是故意引你过去,肯定设了陷阱。我们不能去。”
“可是我想知道真相。”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如果我们不去,可能永远都不知道糖糖的亲生父亲是谁,厉母也会一直用这件事来威胁我们。”
厉墨琛看着她,心里满是纠结。他知道苏晚想知道真相,可他更担心她的安全。“我陪你去。”厉墨琛最终还是妥协了,“我们先联系赵警官,让他们在废弃工厂附近埋伏,只要厉母一出现,就立刻逮捕她。”
苏晚点了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她知道,只要有厉墨琛在身边,有警察的保护,她就不用那么害怕了。
下午三点,城郊的废弃工厂。苏晚和厉墨琛准时来到了这里,赵警官带着几名警察已经在附近埋伏好了。废弃工厂里依旧布满了灰尘,到处都是破旧的机器和废弃的零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厉母,我们来了,你出来吧。”厉墨琛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工厂里回荡。
过了一会儿,工厂的大门被推开,厉母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男人。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风衣,戴着墨镜,看不清脸。
“苏晚,你果然来了。”厉母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糖糖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你把他带来干什么?”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她看着那个陌生男人,心里满是疑惑。
厉母笑了笑,把男人推到前面,摘下他的墨镜:“你自己看看,他是谁。”
苏晚看着男人的脸,瞳孔骤然收缩,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厉墨琛连忙扶住她,眼神里满是担忧:“你怎么了?”
苏晚指着那个男人,声音颤抖:“他……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林浩!他怎么会是糖糖的亲生父亲?”
林浩看着苏晚,眼神里满是复杂:“苏晚,对不起,当年的事情,我也是被厉母逼的。”
厉母冷笑一声:“没错,糖糖的亲生父亲就是林浩。当年我找林浩,让他提供精子,他一开始不同意,可我用他母亲的病威胁他,他就答应了。苏晚,你以为你嫁给厉墨琛,就能成为厉家的少夫人吗?你不过是我找来的一个生育工具,糖糖也只是我用来控制厉墨琛的棋子!”
苏晚听着厉母的话,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看着林浩,又看了看厉墨琛,心里满是绝望:“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糖糖?”
“为什么?”厉母的声音带着一丝疯狂,“因为你不配!你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人,怎么配得上厉墨琛?怎么配进入厉家?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厉家,为了墨琛!”
就在这时,赵警官带着警察冲了进来,将厉母和林浩团团围住:“厉沈氏婉清,林浩,你们涉嫌非法剥夺他人生育权,现在依法逮捕你们!”
厉母看着警察,眼神里满是绝望,她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警察牢牢地按住:“不!我不能被抓!我还没有完成我的计划!”
警察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和林浩戴上手铐,押着他们走出了工厂。
苏晚看着厉母被押走的背影,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她转头看向厉墨琛,眼里满是泪水:“厉墨琛,对不起,我不知道糖糖的亲生父亲是林浩,我……”
厉墨琛打断了她的话,伸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声音温柔而坚定:“不用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不管糖糖的亲生父亲是谁,她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都会永远爱她,保护她。”
苏晚靠在厉墨琛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知道,虽然糖糖的身世真相很残酷,但他们终于摆脱了厉母的控制,终于可以和糖糖一起,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