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技术科的灯光亮了整整一夜,桌上的佛珠被拆成一颗颗散落在证物袋里,108颗紫檀珠子泛着暗沉的光,每一颗表面都刻着细小的梵文。声学鉴定师老陈戴着耳机,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跳动的声波图谱像一条扭曲的银线,将录音里的佛珠碰撞声与寺庙钟声的频率层层比对。
“你们听这段。”老陈按下暂停键,将音量调大,“林薇薇通话录音里,背景音的佛珠碰撞声总共出现12次,每次间隔约30秒,频率稳定在230赫兹。”他又点开另一段音频,“这是城郊普济寺10月17日的敲钟录音,当天厉母声称在寺庙礼佛,钟声正好敲响12次,频率同样是230赫兹,而且两次声音的混响时间完全吻合——这说明,录音里的佛珠声和寺庙钟声,来自同一个空间。”
厉墨琛的指尖在桌沿轻轻敲击,眉头拧成一个结。三年前苏晚遇袭那天,厉母确实拿着普济寺的香油钱收据作为不在场证明,当时警方核对过寺庙登记,确认厉母当天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在寺内礼佛,而苏晚被抢劫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半,从寺庙到案发现场至少需要四十分钟车程,看似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却被这12次佛珠碰撞声撕开了缺口。
“可钟声和佛珠声怎么会频率一致?”苏晚凑近屏幕,看着两条几乎重叠的声波图谱,“难道是巧合?”
老陈摇了摇头,拿起一颗佛珠放在耳边轻轻敲击:“紫檀木的密度和寺庙铜钟的合金比例,刚好让它们在振动时产生相同的基频。更关键的是,我们通过声纹还原技术发现,录音里的佛珠声并非自然碰撞,而是有人刻意用手指拨动珠子,每次拨动后都会停顿30秒,像是在……计时。”
计时?厉墨琛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证物架前,拿起厉母当天佩戴的佛珠手串照片——手串上每第12颗珠子都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像是被反复摩挲过的痕迹。“她不是在礼佛,是在利用佛珠和钟声制造不在场证明。”厉墨琛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每拨动12颗珠子,就对应寺庙敲响一次钟声,12次钟声刚好覆盖苏晚遇袭的时间段,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寺庙,实际上……”
“实际上她可能根本没在寺庙,或者中途离开过。”赵警官接话道,立刻拿起对讲机,“立刻联系普济寺,调取三年前10月17日的监控,重点查厉母当天的行踪,还有钟楼的出入记录。”
然而,当警方赶到普济寺时,却被告知三年前的监控硬盘早已损坏,只有钟楼的登记本还保留着。登记本上显示,10月17日当天,只有敲钟僧智明一人进入钟楼,没有其他访客记录。
“不可能!”厉墨琛看着登记本上“智明”的签名,手指用力捏住纸页,“厉母肯定和这个和尚有关系!”
方丈闻言,双手合十叹了口气:“阿弥陀佛,智明师父三年前就已圆寂,他生前为人忠厚,从未与人结怨,怎会与人合谋?”他顿了顿,转身走进禅房,取出一本泛黄的僧寮日志,“这是智明师父的修行记录,你们看10月17日这天,他写着‘辰时三刻,钟绳断裂,需手动敲钟,共十二响’。”
钟绳断裂?厉墨琛和苏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如果钟绳断裂,当天的12次钟声就是智明手动敲响的,那厉母是如何让佛珠声与钟声同步的?
“方丈,您还记得当天的细节吗?”苏晚轻声问道,“比如厉母在寺内的具体位置,有没有靠近过钟楼?”
方丈闭上眼睛回忆片刻,缓缓开口:“那天雨下得很大,厉夫人一早就来了,一直在大雄宝殿的蒲团上打坐,期间只去了一次洗手间,前后不过十分钟。不过……”他突然停顿,“那天钟楼的窗户好像是开着的,我路过时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声音,像是珠子滚动的声音,当时以为是风吹动了供桌上的念珠,没太在意。”
窗户开着?厉墨琛立刻让技术人员去钟楼勘察。钟楼位于寺庙最高处,窗户正对着大雄宝殿的方向,距离约五十米。技术人员在窗沿上发现了一枚模糊的指纹,经过比对,竟然与厉母的指纹完全吻合!
“她是通过窗户,用某种方式控制钟声和佛珠声的同步。”技术人员指着窗沿上的划痕,“这里有金属摩擦的痕迹,像是有人用细线绑过什么东西,从窗户垂到大雄宝殿的方向。”
线索突然中断,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糖糖突然拉了拉厉墨琛的衣角,小手指着钟楼供桌上的铜铃:“爸爸,那个铃铛和我玩具车上的铃铛一样,摇的时候会响,还会有影子。”
玩具车?厉墨琛猛地抬头,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立刻让助理把糖糖的智能玩具车带来,将玩具车的录音功能打开,放在钟楼窗户边,然后让苏晚在大雄宝殿的蒲团上拨动佛珠。奇迹发生了——玩具车里清晰地录下了佛珠声,同时,钟楼里的铜铃因为窗户的共振,发出了与佛珠声频率相同的响声!
“我明白了!”老陈激动地拍手,“厉母当年就是利用了共振原理!她在大雄宝殿拨动佛珠,佛珠声通过空气共振传到钟楼,让里面的铜铃发出相同频率的声音,而智明师父因为钟绳断裂,手动敲钟的节奏刚好与佛珠声重合,形成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至于那12次佛珠声,其实是她在计算敲钟的次数,确保能覆盖苏晚遇袭的时间!”
真相终于水落石出,可还有一个疑问困扰着众人——厉母是如何让智明师父刚好在那个时间段手动敲钟的?钟绳断裂,真的是意外吗?
就在这时,方丈的弟子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木盒:“师父,整理智明师父的遗物时,发现了这个,里面好像有东西。”
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纸条和一枚银簪。纸条上是智明师父的字迹,歪歪扭扭地写着:“厉夫人以吾母性命要挟,令吾于辰时三刻断钟绳,手动敲钟十二响,事后赠银簪为谢。吾自知罪孽深重,愿以余生忏悔。”
银簪的款式,正是厉母常年佩戴的那一支!原来,厉母早就料到钟绳会成为关键,提前用智明师父母亲的性命威胁他,让他故意弄断钟绳,手动敲钟,而那枚银簪,就是他们交易的证据。
“这个厉母,真是机关算尽!”赵警官看着纸条,愤怒地拍了拍桌子,“现在证据确凿,我们可以正式起诉她涉嫌故意伤害、伪造证据、威胁他人!”
厉墨琛拿起那枚银簪,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想起三年前厉母拿着香油钱收据时得意的表情,想起苏晚被推倒在地时的无助,想起糖糖在玩具车里录下的罪恶证据,心里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我们去见厉母。”厉墨琛将银簪放进证物袋,声音坚定,“我要让她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
看守所的会见室里,厉母看到银簪和纸条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被厉墨琛冰冷的眼神打断:“妈,你以为用佛珠和钟声就能掩盖一切吗?智明师父的纸条,银簪,还有录音里的12次佛珠声,每一样证据都指向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晚和糖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厉母沉默了很久,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得罪我?她们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出现在你生命里!苏晚一个普通女人,凭什么嫁入厉家?糖糖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凭什么继承厉家的财产?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厉家,为了你!”
“为了我?”厉墨琛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你是为了你自己的控制欲!你从来都不关心我想要什么,只关心厉家的名声,关心你手里的权力!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自私,苏晚差点失去糖糖,我差点失去整个家!”
厉母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只是……不想让你重蹈你父亲的覆辙。当年你父亲就是因为娶了一个普通女人,才让厉家陷入危机,我不能让你再犯同样的错……”
“那不是错!”厉墨琛打断她的话,声音里满是失望,“爱情和出身无关,家庭和财富无关。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厉家的权力,而是和苏晚、糖糖一起,过平静幸福的生活。是你,亲手毁了这一切。”
厉母看着厉墨琛失望的眼神,终于崩溃了,双手捂着脸,哭得像个孩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这场持续了三年的阴谋,终于在厉母的忏悔声中落下帷幕。当法院宣判厉母因故意伤害罪、伪造证据罪、威胁他人罪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时,苏晚靠在厉墨琛的怀里,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不是胜利的泪水,而是对过去痛苦的告别。
离开法院那天,阳光明媚。糖糖坐在厉墨琛的怀里,手里拿着一串新的佛珠,是方丈送给她的,上面刻着“平安”二字。“爸爸妈妈,以后我们再也不会遇到坏奶奶了,对吗?”糖糖仰着小脸,眼里满是期待。
厉墨琛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对,以后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苏晚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过去的伤痛不会轻易消失,但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陪伴,就一定能走出阴影,迎接属于他们的幸福未来。
回到庄园后,厉墨琛将那串藏着罪恶的佛珠,连同厉母的所有物品,一起送到了警局存档。他站在庄园的草坪上,看着苏晚和糖糖在阳光下玩耍的身影,心里暗暗发誓:这一辈子,他都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好他的家人,再也不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庄园的每一个角落。一家三口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构成了一幅最美好的画面。这场关于阴谋、背叛与救赎的故事,终于迎来了真正圆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