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拍了拍自己的石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粗声笑道：“好！够痛快！既然你不怕，那我便帮你！”
说罢，他侧身让开道路，大手一挥：“走，回营寨！”
两人加快脚步，顺着山路往下走。
不多时，前方夜色里透出一道厚重的黑影，竟是座依山而建的营寨！
最前头立着两尊丈高的石兽。
中间是道巨大的石门，门身布满风化的纹路，刻着模糊的符文，透着股沧桑的厚重。
刚靠近，石门忽然发出“咔咔”的声响。
石门表面的岩石缓缓蠕动，竟拼凑出一张巨大的石质面孔！
眼是深凹的石穴，嘴是裂开的石缝！
连眉毛都是两道凸起的石棱！
“石蛮，这是带了个外人来？”石门面孔开口，声音低沉得像闷雷滚过山谷，石缝组成的嘴角微微扯动，带着几分调侃。
石蛮走上前，对着石门拱了拱石手，语气熟稔：“石门老哥，这兄弟想在寨里落脚，还想弄个法则印记，我带他来见老山神。”
石门上的石眼转了转，落在陆尘身上，目光像两块沉甸甸的石头，带着几分审视。
陆尘站得笔直，坦然迎着那道目光。
这营寨的入口都这般奇特，里头的光景，怕是更不一般。
石门上的石质面孔纹路骤然绷紧。
那深凹的石眼沉了沉，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疲惫，像被风蚀了千年的岩石般沙哑：“营寨里的忘忧草快耗光了，等这点存货见底，咱们再没东西压着心神，就得硬扛黑暗里的那些东西。不然......”
他顿了顿，石缝组成的嘴角往下撇，满是忧愁：“咱们这些残神，全得变成失了心智的恶魔，连自己人都咬！”
话音落。
一声悠长的叹息从石门深处滚出，震得门身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沉了几分。
石蛮往前站了半步，语气却透着股犟劲：“老哥，我知道寨里难，但我不能看着他在外头送死。入夜后，黑暗里的东西哪会放过一个没神力的外乡人？横竖都是难，救一个是一个。”
石门沉默了片刻，石眼深深看了陆尘一眼，终究没再反驳，只又是一声叹息。
下一秒，巨大的石门发出“咔咔”的闷响。
门贴着山壁缓缓往两侧挪动，磨得地面碎石飞溅，扬起阵阵尘土。
昏黄的光从门缝里漏出来，映亮了里头错落的石屋轮廓。
“进去吧。”
石门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无力的妥协。
石蛮冲石门拱了拱手，转身拍了拍陆尘的肩膀：“走，进去再说。”
陆尘跟着他跨进石门，刚一落脚，就见营寨里错落着不少低矮的石屋。
屋顶铺着风化的石板，几处空地上燃着篝火，
火光摇曳中，能看到几个身形各异的身影。
有的身躯半是岩石，有的缺了半边臂膀，皆是残神模样，脸上都带着几分沉郁。
方才石门和石蛮的对话像块石头压在他心头。
陆尘眉峰一拧，脚步不自觉放慢，指尖摩挲着掌心，满脑子都是疑问。
等跟着石蛮走过两道石屋，他按捺不住，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石蛮兄弟，你方才说的忘忧草是什么？黑暗里的那些家伙，又是些什么东西？还有......你之前带过不少人回寨？”
一连串的问题砸出来，陆尘目光灼灼地盯着石蛮，眼底满是探究。
他忽然想起先前在暗处感受到的那股阴冷，心头一动。
难不成黑暗里的东西，就是神桥附近那片诡异黑影里的存在？
石蛮的脚步猛地顿住，转过身时，石脸上的憨厚淡了几分，多了些沉重。
他看了眼不远处围坐在篝火旁的残神，抬手往更深处的石屋指了指，声音压得低了些：“到我住处说，这些事，不是三两句能说清的。”
说罢，他率先迈步往前，脚步碾过地上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
陆尘见状，压下心头的焦躁，快步跟上。
看来这营寨里藏着的事，比他想的还要复杂，而那所谓的“黑暗中的家伙”和忘忧草，怕是关乎整个残神营寨的生死！
石蛮领着陆尘进了间简陋的石屋。
屋内没什么陈设，只有一张粗糙的石桌和两张石凳，壁上嵌着盏昏黄的石灯。
火光摇曳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他在石凳上坐下，庞大的身躯让石凳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语气沉缓地开口，没有半分隐瞒。
“我们虽是神，却是缺了块的神。”
石蛮的声音比在外面低了些，带着股说不出的涩味。
“神力不全，就少了情绪，有的缺了喜，有的没了怕，日子久了，心里的空缺堵不上，人就容易疯。忘忧草虽不能补全情绪，却能压一压那股子失控的劲儿，让我们还能保持着神智。”
陆尘在对面石凳上坐下，指尖抵着冰凉的石桌，目光沉凝地听着。
石蛮顿了顿，石眼垂了垂，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声音又低了几分：“可忘忧草金贵，只在夜里某阵子冒头。偏偏这虚天残界的夜，藏着要命的情绪恶魔，那些东西实力强横，专挑有情绪波动的生灵下手，一旦被缠上，情绪被吸光，要么疯癫成魔，要么就成了它们的同类，反过来咬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