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开始飘落。
以杨厂长的地位,刘爱平无法参与这场批斗,只能在远处默默注视,暗暗祈祷他能平安度过。
至少别倒在厂里这场 中。
......
食堂里正在用餐的工人们突然 动起来。
没人料想得到,昔日高高在上的杨厂长竟会被人拖出办公室,在院中遭受众人围攻。这...刘海中擦了擦嘴,外面的风暴吹到厂里来了?
他不明白。
明明是革委会的事,怎么蔓延到工厂了?
杨厂长这下糟了!
老杨人挺好的啊!
怎么会这样?
工人们端着饭盒,纷纷从食堂探出头张望。
外面风势渐猛。
雪花悄然覆盖了地面。
广播里传出声音。
众人以为是于海棠,却听到一个男声。
是李副厂长。各位同志...我是第三轧钢厂副厂长李胜利。
杨学清...现在,我们不能称他为同志。
在国家发展的关键时刻,他拒不执行上级指示,罔顾文件精神,只顾个人利益!
这样的人,不配做我们的战友!
李副厂长的批判如连珠炮般袭来。
工人们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不执行指示,什么罔顾精神。
厂子不是运转得好好的吗?
刘爱平嘴角微微上扬:别人不明白,他心里清楚。
上面肯定要在厂里掀起风浪,但被杨学清硬生生压了大半年。
杨厂长坚持抓生产。
可终究敌不过大势所趋。
这一天迟早会来。杨学清在三钢厂任职期间欺上瞒下...滥用职权。
尤其包庇某些人搞特殊化,吃空饷不上班!
李副厂长字字诛心。
刘爱平皱着眉听完了对话,心里暗骂:这不就是在说我吗?
……
想到李胜利即将坐上三钢厂革委会主任的位置,他不由得担忧:这阵风不会刮到我头上吧?
他打了个寒颤。
虽说不至于害怕,但麻烦总是让人头疼。
要不……干脆先躲一阵?
去香江避避风头也不错,等日后形势好转了再回来大展拳脚。
——————
刘爱平其实有心帮杨厂长一把,毕竟对方待他不薄。
可他也清楚,现在插手反而会害了杨厂长。
再等等吧!
等批斗结束,杨厂长被下放时,再想办法帮忙。
吃完饭,刘爱平依旧悠闲地骑着自行车离开厂区。
身后传来巴大爷焦急的喊声:“爱平,等等!”
刘爱平单脚撑地,回头问道:“怎么了,巴大爷?”
巴大爷喘着气提醒:“厂里领导要换人了,李胜利马上就要上台,杨厂长已经靠边站。
你以后可得小心行事啊!”
刘爱平明白他的好意,点点头:“谢了,我心里有数。”
他才不在乎,难道别人真以为他的靠山只是杨学清?
回到家,他意外看到冉秋叶在屋里,纳闷道:“秋叶,学校最近不是挺忙的吗?怎么有空回来?下午没课?”
冉秋叶还没开口,岳父就气得拍桌怒吼:“简直荒唐!连学校都停课了,国家的教育事业还要不要了?”
刘爱平这才知道,学校已被就近的革委会接管,所有教师停职回家。
风声越来越紧。
“收拾东西吧。”
刘爱平果断对冉秋叶说,“再这么下去,我们就离开四九城,去香江!”
他已然下定决心。
就算是为了孩子们,也不得不离开。
刘爱平有两个孩子,露露已经三岁了,小儿子刘文齐才一岁。
难道要让他们十年都不上学?
这怎么可能?
必须让孩子接受良好的教育才行。
不过现在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毕竟孩子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刘爱平留在四九城,还能在四合院里通过签到获得物资!
“你别胡说!”
岳父板着脸训斥刘爱平,“虽然现在的风气不太好,但也不能往外跑。
要是真跑了,那就是叛国罪,抓到了可是要判刑的!”
“你也得为你叔叔考虑一下吧?”
“行行行……”
刘爱平点点头,“您说得有道理!”
冉秋叶说道:“爱平……如今形势动荡,我不打算去学校了。
反正咱们家吃穿不愁,我在家带孩子,顺便教他们认字读书,你安心上班吧,别总回来,免得惹麻烦。”
“好!”
面对家人的担忧,刘爱平应了下来。
对他来说,上班也无所谓,反正就是在后厨喝喝茶。
三天后,第三轧钢厂进行了改组。
领导班子全部调整。
杨厂长自然不必多说,李副厂长摇身一变成了三钢厂的掌权者。
不仅如此,厂里改成了革委会,李副主任升任革委会主任,还合并了街道组,管辖范围一下子扩大了许多。
换句话说,现在的三钢厂不仅管理厂内事务,连周边的百姓也归它管。
只要住在这一片,不管是不是厂里的工人,都在革委会的管理之下。
所以,就算刘爱平想辞职,也逃不出李胜利的手掌心。
至于杨厂长,这三天一直在厂里挨批斗。
他脖子上挂着牌子,头上戴着尖帽子,周围人不断朝他吐口水。
杨厂长被折磨得筋疲力尽,最后被丢进了刘爱平的后厨。
许大茂作为李胜利的心腹,官职也升了,从宣传科长一跃成为三钢厂副主任,主管纠察队,专门负责批斗工作。
杨厂长就是他押送过来的。
“刘爱平……”
许大茂昂着那张泛白的脸,语气倨傲,“李主任说了,人交给你,以后杨厂长就在后厨干活。
要是出什么岔子,唯你是问!”
“知道了。”
刘爱平摆摆手。
许大茂又补充道:“刘爱平……李主任特意嘱咐,让你‘好好照顾’老杨……别让他太舒服,否则你知道后果!”
许大茂的话里透着 的威胁。
至于是李主任的意思,还是他自作主张,刘爱平并不确定。
毕竟在批斗杨厂长时,许大茂可是冲在最前面,说不定是怕日后被报复。
“滚!”
刘爱平只冷冷吐出一个字。
许大茂瞬间愣住。
滚?
“刘爱平!你怎么敢这么跟领导说话?”
许大茂怒火中烧,“我可是革委会副主任,你一个小小的食堂主任,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砰——”
刘爱平抄起煤铲,直接拍在许大茂脸上。
幸好他没下狠手,否则许大茂的脑袋怕是要开花。
“让你滚,听不懂?”
刘爱平叼着烟,语气冰冷。
许大茂顿时怂了。
这些年刘爱平身上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他畏惧,即便顶着副主任的头衔,他也只能抱头逃窜,一溜烟冲向了李主任的办公室。
如今的李主任,正是从前的李副厂长。
“太猖狂了!”
许大茂气急败坏地告状,“李主任,您看我的脸!我去送杨学清,结果刘爱平二话不说就拿煤铲抽我,这哪是打我?分明是在打您的脸啊!”
“这种人绝不能留,必须收拾他!”
李主任皱了皱眉,淡淡道:“先别急,再等等。”
坐上主任位置后,李主任琢磨出一些门道。
他派人查过,刘爱平和杨学清几乎没有交集,可杨学清之前却拼死护着他,这事不简单。
在没摸清底细之前,他不想轻举妄动。
“这样吧,”
李主任吩咐道,“你先带人盯着刘爱平,发现他有什么违规行为,立刻汇报,到时候再收拾他。”
许大茂只好带着人离开。
……
“刘岚,泡杯热茶来。”
刘爱平朝刘岚招了招手。
刘岚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主任,杨厂长现在情况不妙,您最好……离他远点。”
“没事!”
刘爱平摆了摆手:“你去泡茶吧!”
“好!”
刘岚转身去泡茶,片刻后端来一杯热茶。
“老杨,喝茶!”
刘爱平把茶递给杨学清。
杨学清接过茶杯,干裂的嘴唇贴着杯沿,一口气喝完,这才缓过些劲儿。
“现在好些了吗?”
刘爱平问。
杨厂长搓了搓手:“冷……爱平,给我找件衣服穿。”
刘爱平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棉袄披在杨厂长身上,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衣。
如今他的体质早已不同以往,即便寒冬腊月也不觉得冷。
这三年的签到奖励,不仅让他攒下大量物资,还获得了特殊技能。
比如他的武功已臻至化境,内力流转间,周身热气蒸腾,寒气不侵。
“老杨,往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刘爱平抿了口茶,“不过你在后厨,我能照应。
等会儿让刘岚给你烧水洗个洗,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以后就在这儿帮忙吧。”
“总能熬过去的,守得云开见月明……”
杨厂长沉默着,接过刘爱平递来的烟,一口接一口地抽。
半晌,他猛地抬头:“爱平,我还有件事求你。”
“您说。”
“我现在这样,家里肯定也遭了难。”
杨厂长声音发紧,“家里还有老母亲和我媳妇,你能不能去看看她们怎么样了?”
“行!”
刘爱平一拍脑门,“是我疏忽了。
您把地址给我,我这就去。”
……
下午两点,刘爱平骑上自行车离开大院。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许大茂瞧见。
杨厂长家不算远,和刘爱平一样住在大院里。
屋子在最后头,面积不小,但门窗破损,黑洞洞的透着凉意。
“有人在吗?”
刘爱平推开门,看见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坐在门口,头发散乱,脸上带着淤青,显然是挨过批斗。
“您是梁阿姨吧?”
刘爱平蹲下身,“杨厂长让我来看看家里情况。
他现在……和您差不多。”
梁秀神情稍缓,低声道:“家被抄了。
老杨他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