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出来,几个女警熟络送她到门口。
林海挑眉看静之一眼,惊讶于她的好人缘两秒,便转身上车。
正事既然做完,他也得履行一下答应人家的义务——帮她搬家。
出警局的那一刻,照例给小珍两个手腕裹上衣服,即使衣服下已经没了手铐禁锢。
左手边摊煎饼的大叔,往这边瞥一眼后,便状若无意关煤气,到对街的电话亭打了个电话。
寸牛从另一边上车,刚叫一声“海哥。”
林海平静收回眼神,“唆使未成年人犯罪,有些人心虚罢了,做好我们该做的。”
说着,他从后视镜看小珍,“等会我帮你老师搬东西,你别下车,不然露馅了。”
小珍经过早上一顿吓,这时候精神放松下来,早就疲惫不堪,恹恹点点头,她靠在车窗旁合眼。
静之跟个隔离带似的,依旧坐中间。
小珍的班主任是温老师。
虽然小珍说他窝囊,但没相处几天的静之,自动将中二孩子嘴里带有贬义兴致的评价转为有礼貌,谦谦君子不跟人动手。
垂头点进通讯录,找到温老师的电话拨出去。
嘟不到两声便接通,抬眼一看林海车前仪表盘上面的时间。
十点整。
笔录是做得够久,看来温老师那边也下课了。
紧着嗓子给小珍请假,极少说谎的她挠着额头躲避林海带上笑意的目光,对着手机讲:
“是……对……她,她重感冒……呃,我正好住她家楼下,遇到我,她就顺便跟我请假…嗯,但你是她班主任,所以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说一下……嗯……嗯,好,假条回去再补是吧?没问题。”
电话摁断。
小珍绞着手指扭脸过来,别扭说声谢谢。
静之朝她摇摇头,“不用谢,你的选择很正确,老师支持你,但是安全第一位知道吗?”
“……嗯。”
看一眼静之的脸色,那个浑身带刺的小姑娘放松下来,肩头终于主动碰上静之。
静之只是笑笑,放松背部往后靠去,让小珍靠得更稳。
车厢内安静下来,寸牛手撑着脸,不时瞥一眼静之。
好像在思考,也好像只是单纯欣赏她的颜值。
目光不算让人讨厌,静之任他看着,闭目养神去了。
除了他,静之总觉得也有一道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可每每睁眼,前头那人一点向后看的迹象都没有。
一手扶着方向盘,眼皮依旧懒懒往下耷拉着。
以为自己只是神经敏感,静之摸摸鼻子,脸颊抵住小珍的发旋,浅浅睡去。
……
车刚开进筒子楼。
朱婉芳便立刻推门出来,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满是对朋友的忧愁。
静之抬头,朝她笑着摇摇头。
朱婉芳这才放松下来,捏着一串钥匙隔空朝她摇摇,“老师,钥匙在我这儿。”
“马上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寸牛急脾气已经上到二楼。
林海插着兜,慢悠悠落后静之一步,抬脚踩上楼梯。
筒子楼的楼道很窄,两人并行还是有点艰难。
林海稍稍再慢一步,让她先上。
目光懒懒垂下,看着她的鞋后跟往上走。
早上莫名对他发了脾气,静之这会儿冷静下来想想,也觉得自己情绪有些失控。
人家跟自己无缘无故,当然是更关心会不会迟到的事。
包括小珍的事,按照他的角度来看,他已经法中融情,放大水了。
走完半层楼梯,静之停在楼道拐弯平台处,目光落在他依旧提在手里的小小药袋子上。
“那个,给我吧?”她说。
明知道要上来搬东西,他为什么还提上来?静之产生疑惑。
说话间牵动脸颊,皮肤微微刺痛。
林海往上指指,“到你屋就给你,等会我们帮你把行李搬下去,你最好先处理伤口……呃,应该是早上哭过,你擦得用力,现在伤口发红了。”
静之感觉更加抱歉。
他好心收留她,按寸牛的话讲,他们也是很忙的。
百忙之中抽空给她买药,他……一定是个大好人吧!——静之如此想着。
又鞠躬朝他说谢谢,连带着对不起一起脱口而出。
林海抬眸盯着她的发旋,心想不愧是语文老师,就是有礼貌,这一天给他鞠躬多少次了。
上到四楼,楼梯口没人,往右一看,寸牛已经开门进去。
朱婉芳站在门口咳嗽。
见静之走过来,她立马前进几步,走得快风又吹进喉咙里,惹得她停下捂嘴咳嗽。
静之叹了口气,走过去帮她拍背,斟酌语句放轻松说:
“你好好休息,小珍的事,有老师跟进,她不会有事的。”
嗓子咳到火辣辣的,朱婉芳捂着胸口调匀呼吸,捂嘴绕过静之,离她远一点,这才闷声说:
“那就麻烦老师了,我嗓子难受,我先回家吃药了。”
“去吧。”
说话间,埋头就是干的寸牛,已经抱着个大箱子出来,“海哥,东西不多,大家一起搬,估计一趟就能解决。”
林海低低嗯一声,避开寸牛,走在静之后面进屋。
手里袋子被她接过。
静之转身进了卫生间,边拿出消毒药水,边朝林海看过来:
“海哥你提小的就好,冬被我等会自己拿。”
林海:他是什么很虚弱的人吗?
根据静之认真的眼神,林海有些泄气。
寸牛多话说他血糖低,这下好了,给人家留下只能提小东西的印象。
走进屋内看看,床板上确实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厚被袋子,旁边还依着两个纸袋。
凑近一看,是女生保养的那些瓶瓶罐罐。
将那两袋小心挪开,林海单手提起那床厚被子,从房间走出来。
路过卫生间,正在撕创可贴的静之扭脸过来,不放心讲:
“要不你站门口等等?我马上就好。”
似乎是要向她证明什么,林海说句不用,拽拽把另一手插进兜里,轻松拎着厚被子走出大门。
匆忙对镜贴好创可贴,静之下意识抬腕看了一眼表。
十点四十五分。
哦,那他应该还不饿,刚刚她跟小姐姐要的加双份糖的咖啡,果然对他起作用了吧?
见她两手拎着东西下来,林海轻轻点一下寸牛肩膀。
寸牛立马吐了口中还剩半根的烟,碾熄之后,帮她打开门。
“后备箱没位置。”
“没事。”静之把手提袋放到小珍脚边,“帮我看住哦,老师骑自行车回去。”
说着,她把路让开,让寸牛坐进去。
林海站在车另外一边,看着她跑回去牵自行车,眉毛渐渐皱起来。
“海哥,要不要我去骑啊?”寸牛问。
林海微微一顿,侧身坐回驾驶座上,“不用。”
那女人自尊也挺强,一味改变她的个人意愿,只会显得他大男子主义而已。
驶出筒楼外,余光偶然瞟到几道熟悉的身影,林海眼眸闪了闪,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潇洒换了一身衣服,依旧跟平常高调的风格不一样,跟小弟站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此时正远远看着这边筒楼。
油门放松,林海故意转到隔壁街道,开得很慢。
直到静之骑着自行车从隔壁街口路过,他这才松口气,立马打方向盘转入左车道,悄悄跟在那辆自行车后面。
“喂,海哥,你怎么不直接跟着她?还要绕一圈。”寸牛问。
林海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看着前头那道裙摆飞扬的身影。
她是信任潇洒没错。
可他知道潇洒做的那些事,信任这种东西,他对潇洒是一丁点都没有。
可是被她发现的话,静之估计也会不开心吧?回到家,估计会说他怎么不相信她的这种话……
啊,好麻烦……
这般在心里腹诽着,在静之转弯去菜市场时,他还是在路边停下来等她了。
目光瞥向窗外后视镜,潇洒的豪车果然跟在他后面。
他的心思,林海自认为能摸清一二。
想默默跟着静之看看她住在哪儿,又害怕她发现吧?
寸牛抓紧林海的椅背,开始担心,“喂,等会林老师会直接回你家吧?这样没问题吗?”
小珍跟着皱起眉心,“叔叔,他是不是因为我,所以跟过来了?要不我还是自己……”
“不是你。”林海平静回答,“不用怕,他还没这个胆子闯进警察家属区闹事。”
如果要来正好,他就不信其他警察这回不帮他抓人。
自行车篮筐内装入不少东西,静之接着启程上路。
小珍双手交叠枕着下巴,搭在车窗沿静静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寸牛有些羡慕的吸了吸口水,“海哥,林老师这是打算做饭给我们吃的吧?你早上迟到,是不是因为她做的早饭太好吃了?”
什么叫我们?他还想蹭饭?
林海:“不能让她一个人忙。”
“知道啦知道啦。”寸牛不在意挥挥手。
……
15分钟后,到达家属区楼下。
她拐去眼镜店取了眼镜,林海趁机叫寸牛把东西先拿上去,绝对不能被她发现他们是一起到家的。
新眼镜度数刚好适合,细边的黑色镜框是新材料做的,整体又轻又好看,静之心情颇好,把自行车骑回家属区。
二楼阳台处,两人半蹲着腿往外偷看。
林海把米饭下锅蒸上,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不用看了,他不敢跟来。”
寸牛回头对他比出大拇指,小声讲:“海哥神算子!他都快停到隔壁街去了。”
小珍弓腰挪进来,站到阳台玻璃门里侧,这才敢把手中的外套取下。
三人刚把行李整理进静之房间,气还没喘匀,门铃就响起来。
寸牛顺两口气,假装无事过去开门,“哟,这么晚啊?”
静之不好意思朝他笑笑,“麻烦你们帮我搬上来,我刚刚去取眼镜了。”
“对了。”她提高手中的肉菜,朝客厅里坐着的两人说:
“中午就当做聚餐吧,我做饭给你们吃!”
林海捏着电视遥控器看过来,“我蒸饭了。”
“哦,那我做菜就好。”
寸牛得了眼色,挽起袖子接过她手里的青菜,“我们来帮忙!”
拗不过力气满满的寸牛,静之只好进厨房给他拿个菜盆跟削皮刀。
“豆角折段,土豆削皮会不会啊?”
“不会的话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小珍吐槽道,利索抓起寸牛拿过来的袋子,把几种菜分开处理。
寸牛和林海尴尬对视一眼。
他们两个……天天在外面,不是追贼就是搞埋伏,吃东西也是街上随便混两口。
要说做菜……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林海拿着一根长豆角,表情严肃,眼神瞥向小珍,笨手笨脚跟上她麻利的动作。
寸牛按照自己的理解硬掰,结果绿色豆子嘣一地。
“嘣。”
豆角弯曲,又一颗豆子弹出,正正好好打到小珍眼皮上。
头上冒出井字,小珍一把夺过他手里剩余的一把豆角,把削皮刀递给他。
“削皮你会吧?说不会就不是男人!”
话被堵死,寸牛憋得满脸通红,只能捧着圆溜溜的土豆,把削皮刀跃跃欲试往上靠。
三秒后,寸牛突然哀嚎一声,土豆染血滚到地上。
他抱着被削掉一块皮的食指,扭头到处找纸巾。
林海无语弯下腰,正要捡起滚到他脚边的土豆,突然几根头发落到他下垂的脖颈间,凉嗖嗖的。
两人指尖触到一起,又不约而同松开。
他率先收回手,直起腰摸了摸发痒的后脖子,抱歉对静之坦白:
“呃……对不起,我和寸牛……确实没做过饭。”
而他,从以前到现在,都只会蒸饭,因为菜一般都是现买的。
一开始是不会做,后来嫌麻烦,也就放弃了。
“没事,我来就好。”
将土豆和削皮刀回收,静之路过玄关处,给寸牛拿来刚刚放在这儿的小药袋。
“海哥,你帮帮他。”
“嗯。”
寸牛惊恐看着老大给自己消毒。
倒不是手有多痛,而是海哥的态度,以前这种时候,他海哥一般就丢给他伤药了事,除非伤到背后这种不好弄的地方。
今天他怎么那么好说话?
怀疑的眼神一直落到林海平静的脸上。
小珍一开始还会因为他们是警察而感到害怕。
现在则是觉得他们也没那么吓人,甚至有些笨得惊人。
啧一声埋头干活,嘴里拽拽嚼着口香糖的动作,和她利索干活的姿态非常不搭。
寸牛举着手指让林海包扎,挪开视线看着小珍:
“你也干过餐厅服务员啊?”
“……关你——”
“小珍?菜好了没有?”
厨房门口,静之把头伸出来问道。
粗话憋到嘴边,小珍朝他哼一声,拿着菜篮子往厨房走去。
越接近厨房,小珍就越能闻到一股强烈的香味。
“老师你炸肉啊?”
结合菜板上的彩椒和菠萝小块,小珍立马猜出:
“咕咾肉啊?”
静之接过菜篮放进水池里,边洗边笑着回答:“嗯……炸一下更酥一些,听说他喜欢吃,这菜酸甜口,你应该也爱吃。”
小珍愣在门口,手指不自觉扣紧玻璃门框。
姐姐没出去打工的时候,她们两个都是吃家里的凉饭剩菜。
姐姐出去打工以后,赚的钱不多,也只能以低价买回来一些餐厅里快要过期的食品和她一起分享。
还从来没人考虑过她喜欢吃什么……这还有的挑吗?
豆角加盐泡上。
静之夹起一块变成金黄色的肉,控干油分吹了吹,转身对小珍说:
“啊……”
小珍:“……做,做什么?”
“帮我试试熟没熟?”静之朝她笑得温柔,孩子待在厨房门口不愿意走,应该就是饿了吧?
小珍突然跑到客厅。
静之筷尖一顿,难道她不饿?
林海看小珍别扭躲着他们两个男人,偷偷吐掉口香糖又跑过去张嘴接肉的举动,眉眼跟着缓缓松开。
果然跟她说的一样,还是个孩子嘛。
“好吃吗?”静之问。
“好吃的。”
“熟了吗?”
“我觉得可以。”小珍低着头,认真回答。
“是不是太烫?”
“没。”
“……那你哭什么?”
“……”小珍吸了吸鼻子,环胸桀骜扬起下巴,“是这里太热了啦!”
说着,她跑到阳台处,自己搬个浇花的小凳子,坐在那里看花草。
静之举着空荡荡的筷子,和林海对上视线。
筷尖无意识动了动,静之讲:
“你能帮我把肉夹出来控油吗?你家没过滤勺,我先把青菜炒起来。”
林海应声走过去。
夹肉嘛,听起来不难,他一定可以做好的。
一分钟后,正侧对着他炒菜的静之,突然被他侧过来的脑袋刺到脸颊。
林海暗暗摸了摸被油点子嘣到的另一边侧脸,朝她讪笑一下,“……没事,马上就好。”
静之视线下挪,看到他刚洗完的手上。
透明的水珠不时顺着筷子往下流,汇集到筷尖,总会让平静下来的油面激起一阵激烈的反应。
一声短促的笑从旁边传来。
林海抿抿唇,用力捏紧筷子,更加专注把肉夹进碟子里。
突然,他拿筷子的手背被她轻拍一下,一双干燥的竹筷伸过来。
林海顺着她的手往上看,她正眉眼弯弯笑着,“早知道先叫你擦干手了,是我粗心。”
她……性格真的好好,都没怪他诶。
“呃……哦,我也没注意。”
“这样。”静之放下筷子,把他推出去,“你帮我监督小珍写悔过书怎么样?等会我叫你们吃饭?”
“没问题。”
林海答应得迅速。
这本职的事儿再做不好,那可真是丢人了。
叫来自己面壁调整情绪的小珍,林海带着她进入书房。
寸牛闲闲没事干,把桌上的药瓶子收拾干净。
又翘着一根手指,把嘣了一地的豆子给打扫干净,这才坐下来,无聊开启电视观看。
厨房传来阵阵炒菜声,浓烈的肉香味渐渐被酸甜口的味道包裹住。
寸牛开始分心,频频往厨房那边看。
炖汤的味道也开始散发出来。
五指毛桃排骨汤?寸牛再次嗅了嗅,还真是。
林老师真是太贤惠了!
寸牛看了看自己被贴了两块创可贴的手指,暗暗叹口气。
他真的没机会了吗?
半个小时后,随着电饭锅叮一声,静之端着两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出来,“牛哥,叫他们吃饭喽。”
除了寸牛在这儿伤春悲秋。
其实还有另一个人,站在林海家门口暗自感伤。
静之的奶奶身体硬朗,每日下地侍弄她那几亩菜园子。
所以小小的静之从小就得承担起不少家务活。
潇洒每次跑得满头是汗去找她,总能被她投喂一些吃的。
她给的那些东西,不过是撒了盐的肥肉渣,或者撒了糖的西红柿片这一类,都是一些他现在看不上的东西。
可在如今看来,他想再吃一口她做的饭,已是遥不可及的事。
楼上偶尔传来的脚步声让他心惊。
偷偷跑上来待在这儿,已经是非常冒险的举动。
听到屋里林海说要出来倒垃圾的声音,潇洒更是扭头就跑。
慌乱的脚步声响彻整个楼道。
静之端着饭碗看过来,“海哥?”
林海把厨余垃圾放在门口鞋柜旁,转头说:“没什么。”
门口还残留着潇洒常年混迹夜总会喷的香水味,林海用力出两口气清清鼻腔。
这才关上门。
屋里的饭香味治愈了他的心情和感官。
眉眼变得柔和坐回去,“吃吧,不用等我。”
“放心!(嚼嚼嚼)”
寸牛把头都快埋进碗里,“我不会等你的!没想到哥一个人躲着吃好料的(嚼嚼嚼),不会原谅你!”
说完,动筷速度更快。
小珍碗里突然落下一公勺的咕咾肉,静之对她笑笑,有些苦恼说:
“吃吧,我虽然做了很多,但是牛哥好像很能吃呢。”
鼻头突然又是一酸,她老师真的好像她姐姐,对她好好哦。
小珍跟着埋头扒饭,眼泪掉进碗里,给酸甜口的肉增加了一点咸味,小珍却觉得好吃极了。
这时,静之的碗里破天荒也多了一公勺肉。
林海撤回空了的勺子,垂眸看着自己碗里的汤,平静讲:
“寸牛跟野猪拱食一样,我怕你等会不敢吃。”
“喂喂喂!”寸牛气得瞪大眼,嘴边还有一颗米饭,便骂:“你才是野猪!”
林海淡淡看过来,慢条斯理吹凉一勺汤送进嘴里。
嗯,很滋补,那么今天不整寸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