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之你别看他!”
免得学坏。
静之乖乖哦一声,身子转向林九这边来,揪下一叶白菜慢慢啃。
“干嘛?”麻麻地不满抓着头发,“你童养媳啊?我说你就是抠惯了,好歹给人家点两个热菜。”
林九牙根咬紧,懒得跟这个鸟人解释。
“你就不能改改你那些坏习惯?”
麻麻地皮厚任他讲,甚至抖着腿,反唇相讥,“你怎么不改改抠门太要脸和死装的坏习惯啊?”
林九一噎,冷哼一声。
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聊的,“我们走,再出去找找。”
静之小心瞅他一眼,九叔好像很生气诶,无声站起来,抱紧白菜跟剩下的糖葫芦。
阿强见他们真要走,忍不住做起和事佬,陪着笑问林九:
“您要找什么?要不要我们帮忙?”
林九:“一只僵尸。”
静之一板一眼:“杀兔凶手。”
阿强愣了一下,师伯找僵尸,那是家常便饭,这女人找的什么啊?
阿豪听到僵尸两个字,不由抖了一下,头埋得更深。
“干什么?”麻麻地抠着耳朵斜眼过来,“地上有钱?”
“没,没!”阿豪突然抬起头,大声说:“师父您交代的那批客户,我们都安全送到了!”
“送到了就送到了,这么大声干什么?”麻麻地弹掉指甲里的耳屎,朝阿豪摊开手掌:
“其他的我不管,任家的那份钱交出来。”
阿强捏紧拳头,看着还不愿意说出真相的师弟,咬咬牙站起来,凑到麻麻地耳边嘀咕了一通。
林九停下脚步,耳朵动了动。
静之跟着停下,疑惑看着他,“你累了?”
林九眉毛都拧到一块儿去了,麻麻地这小徒弟,怎么跟秋生一样混?!
“喂。”麻麻地朝林九招手,“我知道你耳朵尖听到了,既然都来了,帮个忙一起找回来。”
林九咬牙转身,回到桌旁,冷冷的眼神直射阿豪。
阿豪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撒谎:
“那,那僵尸,是珠珠的爷爷,之前僵尸丢了,所以,昨晚我和师兄假扮僵尸去任家灵堂,但是……被珠珠发现了,所以钱没到手。”
“混账!”
麻麻地用力一拍桌子,徒弟的蠢样让林九见到,搞得他心气更加不顺。
一把揪起阿豪的领口就要教训他。
阿强生性憨厚,凑上来维护师弟,一来二去,阿豪身上的衣服被扯开,昨晚被家丁打了一棍的背部袒露在大家面前。
林九立马转身捂住静之好奇的眼神。
随后压着怒气说道:“那只僵尸有古怪,白日不惧阳光,镇尸符和八卦镜和五行旗,通通不管用,我们要早点找到他,免得多生是非。”
阿豪抓紧衣领站起来,忍不住辩驳说:“不会吧,我和师兄赶尸的时候,他老是落后人家一步,跳也跳不快。”
林九放下手环起胸,睨他一眼,“你觉得我在说谎?”
麻麻地蹙了下眉,抖动的腿渐渐安静下来。
他师兄虽然小气爱干净又死装,但是对于僵尸的事,从来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
这事儿如真他所说的,那可就难办了。
他放下脚站了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做?”
“别问我。”林九冷淡讲:“这是你们的生意,对于那只僵尸,你们比我更了解。”
“我只知道,他要往这边来。”
麻麻地摸着头叉着腰,急得原地徘徊了两圈。
阿强捏着手指靠近林九,小声说:
“师弟被罚的时候,其实我们夸下海口,说今晚会把僵尸找回来送到,她家管家也应下,说记错了日子,今天才是他们老爷的祭日,所以会重新设坛祭拜。”
林九沉思几秒,心里有了成算,问了一嘴珠珠家的方向,他带着静之走出茶楼。
阿强:“师父,不跟师伯一起走吗?”
麻麻地又坐了回去,没好气讲:“他要去任家,你们两个有脸去吗?”
“还有你!”他指着衣服破破烂烂的二徒弟,“等会来我房间罚跪,我们晚上再出发!”
阿豪一脸苦逼,“跪到晚上吗?”
麻麻地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觉得呢?”
“……哦。”这回可惨了。
……
隔壁镇的任家,跟林九所在之地的任家,有亲戚关系。
家里同样家财万贯,任珠珠早年被她爸爸送到任婷婷留学的地方,所以这着装打扮上,也偏向西式一些。
只不过任珠珠更为活泼一些。
瞧着穿着衬衣吊带裤,踩着马靴,头发微卷扎起的任珠珠,静之抿了抿唇,拍掉身上的菜叶渣渣,对照任珠珠一卷一卷的头发,卷着自己侧颈搭着的一缕白发。
兔兔也能变成卷毛吗?一弹一弹的好好玩。
“你们是?”任珠珠扶着自行车,好奇走过来。
林九朝她抱拳,说明了来意。
并说不要钱,就是为了帮他师弟找到僵尸,以此打消任珠珠眼里的戒备。
“你现在很危险,僵尸随时会过来,我劝你还是不要外出。”
林九指指她手边的自行车。
任珠珠皱起眉头,“我去附近买点东西不行吗?”
林九严肃摇头,说她爷爷白天也能出现,只是可能碍于镇上如今人气旺盛,不敢入镇,所以不知道在哪儿猫着呢。
她若是去人少的街道,说不定就被逮住吃了。
任珠珠暗暗嘁了一声。
这人吓唬她吧?她爷爷生前对她可好了,又怎么会吃她呢?
不过人家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任珠珠不得不带着他俩进屋,稍作休息,等待天黑。
老管家给他们上了茶,见到九叔毕恭毕敬。
“久闻大名,多谢九叔前来相助。”
林九挑眉,这里还有人认识他?
老管家笑了一下,弯腰鞠了个躬说:“婷婷小姐有来信过,说您术法高超,身手了得,救了她一命……”
管家嘚吧嘚一堆,把林九夸得越坐越直,高人的架子刚端起来。
身旁就趴过来一个丫头,静之眨巴着眼,看着他微微上翘的嘴角。
“你很开心?”
话被打断,管家识相告退,“我给您二位备了房,小厮在外面候着,您二位要是累了,可叫他带你们过去。”
“好。”林九轻咳一声,转向静之这边,又把唇线拉平,“一般吧。”
静之又讲,“你喜欢他夸你?”
林九往后靠到椅背上,避开她好奇的小眼神,默默闭目养神:
“谁不喜欢听好话。”
静之托着下巴想了想,“哦……那……你这里很像树莓,看起来真好吃。”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林九现在还没红起来的耳垂,“不过现在还没熟,什么时候能红起来?”
乱来的手被他按回去,林九捂着渐渐发热的一耳,背着一手往外头走去。
“困不困,要不先歇会儿?”
静之赶紧跟上他,有些不好意思捏着手指,“你慢点,这里我不认识。”
过了午时,外头乌云罩顶,远处时有狮子般的轰鸣。
林九躺在床上,侧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下起的雨,心绪沉重。
天气无常必有异象。
“轰隆!”
一声惊雷响起,紫色雷电仿佛撕碎了昏暗的天。
隔壁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林九腾一下坐起来,是静之的声儿。
坏了,忘记兔子最胆小了。
下了床关好窗,林九开门走到隔壁。
她屋的门也没关,想来是连门口这里她都不敢走过来。
林九立在檐下看了几秒翻腾的乌云,掐指算了算。
又是一道惊雷闪过,照亮屋内的一切。
左边床上有个小被子坨坨,抖如筛糠。
看大小,静之都被吓回原型了。
林九叹了一声,帮她关好门窗。
掸了掸衣摆和裤腿上飞溅的雨水,这才缓缓坐到床边。
“静之?你——”
“呜呜呜……叔,你怎么才来?”一只小白兔哆哆嗦嗦从被子里爬出来,后发的响雷吓得她一个上跳,来到林九腿上。
林九怕袍子压皱,所以此时只穿着他的白褂子跟长裤,倒是方便了这小兔子。
她小脑袋一拱一拱的,撩起他的衣摆,然后往他温热的腰侧一窝,就不动了。
想起她能化形的事儿,林九有些尴尬托着左侧腰的小兔,“你……”
“呜呜呜,我害怕。”
细细的绒毛抖动,她嘴里一声声叫着娘,林九眼里浮起心疼,两条浓眉都快拧到一起去。
“罢了。”
脱了鞋躺下,林九拉来厚被子掩在腰上,希望能减少一些雷声对她的影响。
许是被褥里渐渐发热的体温,也或许是林九温柔的举动像极了她娘,静之慢慢恢复平静,闭上眼静静听着外头变小的雷声。
腰子附近暖融融的,跟揣着个热水袋似的,林九走了半天,又吃饱喝足了,这会儿困意渐起。
闭着眼正要睡过去,林九突然感知到一点妖气的波动。
小心掀开被子,随后撑开衣领往下看。
兔子手脚缩在身下,这个角度看下去,就像是一个白色毛团背上贴着两只长长的粉耳朵。
可爱是挺可爱,但她周身浮起一层浅浅的气息波动。
怎么这会儿功夫就入定修炼了呢?
林九扪心自问,他从没入定入得这么快过。
盯了小糯米团子好久,林九突然明白一件事。
或许是她脑子里不揣着事儿,心无杂念,所以这才能这么快入定的吧。
这么一想,她有如此深厚的妖气倒也算情有可原了。
随着她吸取周围的灵气化为己用,他口袋里藏着的妖丹开始发起亮光。
林九看着那点暖金色许久,才抬指夹起它,把它放在兔子旁边。
浅浅的金光肉眼可见的慢慢往她那边浮动。
随后像是有灵似的,也分出一小缕,往林九肚脐眼里钻。
浓浓的暖意流向四肢百骸。
还没来得及拒绝,林九便头一歪,昏睡过去。
此时的义庄。
文才托着腮看向门外的磅礴大雨,心里有些不安。
秋生点了油灯,坐在林九平时坐的躺椅上,翻着那本妖兽图鉴。
“喂,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师父,妖丹如果强行拿来修炼,是会受到妖精亡魂诅咒的。”
文才:“不知道。”
秋生:“唉,那就是个鸡肋,我看老兔妖长心眼了,指不定故意害师父。”
文才:“不知道啊。”
秋生朝坐在门槛上的那个西瓜头翻了个白眼。
整天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什么?
书本又翻一页,一行小字,在跳动的油灯下分外清晰。
秋生聚焦念出,“若妖丹自行反哺,则灵气纯正,是为大补。”
他一拍大腿,哈哈笑出声,“怎么可能嘛,夺取妖丹本就是仇人,就算老兔妖是主动把丹给师父的,但就师父那个抠门样儿,怎么可能令得那妖丹反哺。”
文才转头过来,眉眼低垂说:
“我们要不要出去找找师父啊?雨好大,我担心兔子淋湿了。”
“你是担心师父还是担心兔子啊?”
秋生走过来,用力摁了摁文才的头,“义庄离不了人,我们都走了,长明灯要是熄了,僵尸暴动的话,你看师父回来打不打你。”
文才捂着头不服,“为什么是打我不是打你?”
秋生耸耸肩,“雨一停,我就要回我姑妈家了,他打不到我。”
“诶诶别!”文才一把抱住秋生的腿,可怜巴巴抬起头:
“你晚上住这儿吧?”
秋生嘴角扬起一抹坏笑,“你害怕啊?”
文才老实点头。
秋生抱着后脖子,“大发慈悲”咧开嘴,“行,那师兄就陪陪你!”
文才松开他的腿,靠着门边小声嘀咕,“明明我才是最早入门的。”
秋生蹲下来,两肘搁在膝盖上,“但是是我先行拜师仪式的,师~弟~啊~”
“……切。”
正聊着,那只小白猫从神坛前的蒲团上立起来,发直的眼神遥遥盯着外面一个方向。
秋生和文才听到动静转头过去。
发现白猫身上的毛根根竖起,在空气中浮动,怪异得很。
文才:“师,师兄?”
秋生蹙眉走过去,看着猫说:“你要变异啊?”
猫没理他,仿佛感知到什么,就这样蹲坐着面朝外,默默闭上眼。
“啧。”秋生翻着书,蹲在小猫身边对照着书上的图画。
“怎么没一只对得上的,难道是太普通了?所以这书里没写?”
“它是师父在山上捡的。”文才插嘴。
秋生:“那就是山猫喽?”
正说着,文才突然惊叫一声,“师,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它好像变大了一点?”
秋生从书里抬起头,看了看手边依旧闭着眼的白猫。
“有吗?”
文才:“没有吗?”
秋生撇了撇嘴,合上书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
“可能是雷雨天炸毛了,所以看起来大一点。”
“好了。我要睡一会儿,你看着灯啊。”
说着,他倚回摇椅上,裹紧褐色的外套闭上眼。
文才皱着眉挠了挠脸,“怎么又是我看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