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顶端的风突然凝住了。
东侧第三号场地周围，二十多名选拔者自发围成了半圈，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利奥挤在最前排，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他的mK0护臂上还沾着上午训练时的石屑，此刻却因为紧张，无意识地在掌心搓出了细碎的粉末。拜伦靠在不远处的石柱上，原本散漫的眼神终于聚焦，银色轻甲的肩甲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手里把玩的短刀停在了指尖，显然对这场“同伴对决”提起了真正的兴趣。穿绿色皮甲的艾拉则站在稍远的地方，长弓斜背在身后，箭囊里的铁箭反射着正午的阳光，她的目光落在吉斯和卡伦的手腕上，像是在预判两人挥武器的轨迹。
卡尔牧师站在场地边缘，法杖顶端的淡红色宝石轻轻闪烁，在石灰画的圣血天使徽章中央投下一点红光。他扫过两人紧绷的肩膀，声音比之前更沉了些：“对决开始前，最后提醒一次——禁用致命攻击，禁用混沌手段，以‘失去战斗能力、认输或出圈’为胜。记住，你们是同伴，更是未来的圣血天使战士，尊严比胜负更重要。”
卡伦深吸一口气，左手按了按肋骨处的绷带——那里的疼痛还在隐隐作祟，但此刻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将背后的岩棒解下来，双手握住——这根岩棒是他从黑石聚落带来的，用圣山深处的黑石打磨而成，长约一米五，顶端粗如碗口，表面布满了不规则的凸起，是他用了三年的武器，比链锯剑更称手。他将岩棒重重顿在地上，“砰”的一声，岩石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石屑飞溅：“吉斯，我可不会先动手！你要是怕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这话听着像挑衅，尾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吉斯能看出来，卡伦的右手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还有对“公平”的执念。他也解下链锯剑，双手握住握柄，橡胶防滑纹刚好贴合掌心的老茧：“我不会认输，也不会先动手。你想证明自己，我陪你，但你要是肋骨疼得受不了，必须立刻说。”
“少废话！”卡伦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牙齿，岩棒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带起一阵风声，“看招！”
话音未落，他的右脚猛地蹬地，mK0护腿在岩石地面上擦出一道火星，身体像出膛的炮弹一样冲向吉斯。岩棒被他举过头顶，带着破风的呼啸，朝着吉斯的胸口砸来——这一砸用了他七成力气，既想试探吉斯的反应，又怕真的伤到对方，肋骨的疼痛让他不敢用全力。
周围的选拔者瞬间屏住了呼吸。利奥甚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喃喃着“别受伤”；拜伦的眉毛挑了挑，指尖的短刀转了半圈；艾拉的手悄悄搭在了长弓的弓弦上，虽然知道用不上，却还是本能地做好了准备。
吉斯的瞳孔骤然收缩，“神经反射”能力瞬间拉满——卡伦的动作虽然快，却因为肋骨的旧伤，右臂摆动时比平时慢了0.3秒，这个细微的破绽被他精准捕捉。他没有躲闪，反而将重心压低，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握紧链锯剑，对着砸来的岩棒横挥过去。
“嗡——！”
链锯剑的锯齿瞬间高速转动，暗红色的锯齿形成一道模糊的光圈，与岩棒顶端重重撞在一起。
“铛——！”
金属与黑石碰撞的巨响在平台上回荡，震得周围人的耳朵嗡嗡作响。巨大的冲击力顺着链锯剑的握柄传到吉斯的手臂，他的“冲击抗性”能力立刻激活——一股热流从肩膀蔓延到手腕，将大部分震动吸收，只剩下轻微的麻痒感。他的双脚稳稳钉在地上，mK0护腿陷入岩石地面半厘米，却没有后退半步。
卡伦的身体却晃了晃，岩棒差点从手里脱飞。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纹丝不动的吉斯，满脸难以置信：“你……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这可是我七成的力气！”他之前在训练场用这力道砸过混凝土靶，能直接砸出裂缝，可吉斯竟然硬接了下来，连退都没退。
吉斯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调整呼吸——刚才那一下虽然接得轻松，却也能感觉到卡伦的蛮力有多惊人。他能看到卡伦的左手悄悄按了按肋骨，脸色比之前白了些，显然是冲击牵扯到了旧伤。吉斯故意将链锯剑向上抬了抬，给卡伦留出后退的空间：“你的肋骨疼了？要是不行，我们可以暂停。”
“谁说我疼了！”卡伦立刻反驳，咬着牙将岩棒往回拉，想要再次挥击，却发现吉斯的链锯剑像焊在了岩棒上一样，纹丝不动。他使劲拽了拽，岩棒依旧没动，反而因为用力，肋骨的疼痛更剧烈了，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周围的选拔者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卡伦好像被压制了？”
“吉斯的力气也太大了吧，硬接了那么重的一砸！”
“你没看吉斯的姿势吗？他的重心压得很低，应该是用了技巧。”
利奥松了口气，却还是紧紧盯着场地，生怕两人真的动怒。拜伦收起了手里的短刀，站直身体，眼神里的兴趣更浓了：“没想到这个吉斯不仅反应快，力量也这么强，之前倒是小看他了。”艾拉也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吉斯的膝盖上——她发现，吉斯的膝盖始终保持着微屈的姿势，这是卸力的标准动作，显然是受过专业的训练，或者有特殊的能力。
卡伦拽了几次都没拉动岩棒，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力量上占不到便宜。他咬了咬牙，突然松开右手，左手单握岩棒，身体向右侧一转，用尽全力将岩棒向吉斯的腰侧扫去——这是他的底牌招式，之前用这招砸飞过山崩兽的腿，速度比劈砍快了一倍。
吉斯的“神经反射”再次预警。他能感觉到卡伦的力量突然变了方向，岩棒扫来的风声比之前更急。他没有硬接，而是顺着岩棒的力道，身体向后仰，几乎与地面平行，岩棒擦着他的胸甲划过，凸起的黑石蹭到mK0甲片，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借着后仰的惯性，吉斯的右脚猛地蹬地，身体像弹簧一样向前弹起，链锯剑的锯齿依旧贴在岩棒上，随着他的动作向上滑动，直指卡伦的手腕。
“小心！”利奥大喊出声。
卡伦瞳孔骤缩，他没想到吉斯能躲过这一击，还能反击。他想收回岩棒，却已经来不及了——链锯剑的锯齿离他的手腕只有几厘米，再慢一点，手腕就会被锯到。他只能猛地松开左手，岩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出场地边缘。
没有了武器的支撑，卡伦的身体晃了晃，肋骨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弯下腰，用手按住伤口。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卡伦身上，利奥甚至想冲进去，却被拜伦拦住了：“别急，看看他的反应。”
吉斯也立刻关掉链锯剑，后退两步，保持着安全距离。他没有趁机攻击，而是看着卡伦，眼神里满是关切：“你怎么样？肋骨是不是很疼？”
卡伦喘了几口粗气，慢慢直起身，脸色苍白，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岩石地面上。他看了看地上的岩棒，又看了看吉斯，突然咧嘴笑了：“我输了。”
这三个字说得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场地。
利奥愣住了，周围的选拔者也愣住了——没人想到，卡伦会这么干脆地认输。
卡伦捡起地上的岩棒，走到吉斯面前，将岩棒递给他：“这根岩棒，我用了三年，砸过沙狼，砸过山崩兽，现在输给你了，送给你。”他的语气里没有失落，反而带着一丝释然，“我之前总觉得，被你救了好几次，很没面子，想赢你一次证明自己。现在才知道，我跟你差的不是力气，是技巧，还有……你比我更懂得控制力量。”
吉斯没有接岩棒，而是将链锯剑背在身后，伸手拍了拍卡伦的肩膀：“这岩棒是你的武器，我不能要。你不是输了，只是这次我比你更适应战场的节奏。要是你的肋骨没伤，我们不一定谁赢。”
“你就别安慰我了。”卡伦笑了笑，将岩棒扛在肩上，虽然肋骨还在疼，却比之前轻松了很多，“我输得心服口服。以后在圣翼要塞，你要是有什么事，喊我一声，我卡伦肯定第一个上！”
卡尔牧师走了过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周围的选拔者：“这场对决，没有失败者。吉斯展现实力的同时，守住了对同伴的尊重；卡伦承认差距，却没有失去战士的尊严——这才是圣血天使需要的品质。”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些：“吉斯，胜；卡伦，虽败犹荣。接下来，第六场对决，利奥对阵特纳！”
利奥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回过神，快步走向场地。他路过吉斯和卡伦身边时，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胳膊：“你们太厉害了！等我赢了，我们三个去圣翼要塞喝庆功酒！”
吉斯和卡伦笑着点头，看着利奥的背影，心里都涌起一股暖流。
拜伦走了过来，对着吉斯伸出手：“你刚才硬接岩棒的技巧，很不错。我叫拜伦，来自圣翼要塞外围的贵族家庭，以后在要塞，有机会可以切磋一下。”
吉斯握住他的手，能感觉到拜伦掌心的老茧——显然，拜伦也不是只会靠背景的纨绔子弟，而是真的练过：“我叫吉斯，来自赤沙漠。切磋可以，但我不会让着你。”
“我可不需要你让。”拜伦笑了笑，转身走向观众席。
穿绿色皮甲的艾拉也走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欣赏：“你的冲击抗性很强，是天生的，还是有特殊能力？”
吉斯没有隐瞒，也没有细说：“是在战斗中获得的能力，能帮我承受更多冲击。”
“很实用的能力。”艾拉点了点头，“我叫艾拉，来自南部的狩猎聚落，以后要是有需要远程支援的地方，可以找我。”
吉斯道谢后，艾拉转身离开，继续看利奥的对决。
卡伦靠在场地边缘的石柱上，用岩棒支撑着身体，肋骨的疼痛好了些。他看着吉斯，突然说道：“吉斯，你说我们真的能一起进圣翼要塞吗？”
吉斯也靠了过来，看着场地上正在与特纳周旋的利奥，坚定地说：“会的。利奥很聪明，他能赢；你虽然这次输了，但你的实力足够通过考核；我也会帮你们，我们三个一定能一起进圣翼要塞，一起成为圣血天使战士。”
卡伦咧嘴一笑，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场地上的利奥，眼神里满是期待。
圣山顶端的风再次吹起，带着圣香的气息，缠绕在两人身边。阳光透过圣吉列斯雕像的翅膀，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在为他们的约定祝福。场地上，利奥已经找到了特纳的破绽，链锯剑挥出，直指特纳的手腕——这场对决，也即将分出胜负。
吉斯知道，这只是选拔的一部分，接下来还有更残酷的考验在等着他们。但他不再迷茫，不再恐惧——因为他有同伴，有信念，有在战斗中获得的力量，还有这份在对决中愈发坚定的羁绊。
他看向圣吉列斯雕像，心里默念：“圣吉列斯大人，请保佑我们，让我们一起通过考核，一起守护巴尔，一起成为真正的圣血天使战士。”
雕像的眼神依旧庄严，仿佛在回应他的祈祷。场地上，利奥的链锯剑已经架住了特纳的短刀，胜负就在眼前。吉斯和卡伦相视一笑，同时握紧了手里的武器——他们的征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