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凤收拾好药篮，正要起身告辞，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李云金方才放下的、挽起袖子的手臂。烛光下，除了那道新鲜划痕，他小臂至肘关节的，线条结实流畅，肌肤之下蕴含着，某种隐而不发的力量感。
她心下微动，想起白日他指挥若定、甚至亲手，搬抬重物的样子，与寻常文弱商贾，确有些不同。出于一种模糊的关切，或是纯粹的好奇，她一边说着“李公子，今日也劳累了一天，还需早些歇息……”，一边很自然地伸出手，指尖欲轻轻拂过，他手臂上的一处旧痕。那像是一道早已愈合多年、颜色淡白的细长疤痕，隐在皮肤纹理之中，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发觉。
她的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
李云金的手臂，肌肉骤然绷紧，硬如铁石！那是一种，完全超出意识控制的、近乎本能的防御反应。他的身体甚至，微微向后撤了半分，眼神在那一瞬间，锐利如刀，猛地射向黄小凤的手，周身温和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短暂的、却令人心悸的，警惕与冷冽。
黄小凤的手指，僵在半空，被他这过激的反应，惊得心头一跳。
那锐利的眼神，一闪即逝，快得仿佛是她的错觉。李云金立刻放松了手臂，仿佛刚才的紧绷，从未发生，他语气恢复如常，甚至带上，一丝刻意的缓和：“无妨，都是些旧时，不小心留下的痕迹，不碍事。”
但黄小凤却无法，再当作无事发生。
那反应太快，太凌厉，绝不是一个普通商人，该有的身手。还有那道旧疤……细长而直，愈合得极其平整，倒像是……像是被极其锋利的薄刃，精准划过所留？寻常意外刮擦，怎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她按下心头的惊疑，面上不动声色，顺势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无意间的举动，微笑道：“是我唐突了。公子无事便好。”她不再多看，那伤疤一眼，语气自然地，接上之前的话头，“那明日赈灾事宜，还需与公子，再商议个章程。”
“好，明天再议，早点休息。”李云金点头，目光却微微避开了，她的直视。
黄小凤提着药篮，告辞出门，脚步从容。
然而，一走出别院，踏入清冷的夜风中，她脸上的浅笑，便慢慢敛起。方才那一瞬间，李云金身体的反应、那道异常的旧伤痕，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层层疑虑。
他究竟是什么人？仅仅是一个家道中落、努力重振家业的商人吗？那身手的本能反应，那不像意外造成的旧伤……似乎都隐隐指向，某种她未曾触及的、隐藏在“商人”身份之下的秘密。
她抬头望了望，檐角悬着的孤灯，眸色深沉。这个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难测。但她并未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更深的探究欲望，被悄然勾起。
她决定，暂且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