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群消息，指尖在键盘上停了几秒，没有回复。老陈递来的那张纸条还攥在手里，边角已经被他无意识地捏得发皱。他把号码输进通讯录，备注“王大爷来电”，随即拨通运营商客服。
等待接通的间隙，他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将门反锁。走廊尽头传来电梯运行的轻响，接着是渐弱的脚步声。他回身打开电脑，调出今日访客登记系统，输入时间范围：下午五点至六点三十分。记录显示无人来访，门禁卡也未被刷过。
客服接通了。他报出号码，请求协查注册信息。对方让他稍等，三分钟后答复：“该号码为虚拟号段，已停用，无法追溯实名。”
他挂了电话，又打开录音软件，重听今天下午的所有通话。声音一条条划过，节奏平稳，直到最后一通来自社区工作站的语音。他放慢倍速，耳朵贴近耳机。背景里有轻微的电流声，像是信号不稳定时才会出现的那种断续嗡鸣。
就在这时，桌上的座机响了。
铃声突兀，震得他手指一抖。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未知号码。迟疑两秒，按下接听键。
“这只是一个开始。”
对方的声音经过处理，低哑失真，说完便挂断。
林远没说话，只是把话筒缓缓放回原位。他打开监控回放，找到文化站门前的摄像头画面，时间定位到下午六点前后。二十分钟内，确实有个穿灰夹克的男人站在台阶上张望，手里拿着手机。他放大截图，那人始终侧脸对着镜头，右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左手握着一支笔，在纸上写字。
正是王大爷记下号码的那一刻。
他截取图像，保存到加密文件夹，命名为“可疑接触_01”。然后打开另一个文档，把那句“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你们准备好了吗？”逐字敲进去。光标闪烁片刻，他在前面加上日期和时间戳，保存为“预案0号”。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他立刻抬头。是老陈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我刚从楼下便利店回来，”他说，“顺手买了瓶水，看你灯还亮着，就上来看看。”
林远点头，示意他进来。老陈把水放在桌上，目光扫过电脑屏幕，停顿了一下。“那封信……你还没拆？”
“等你来。”
老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信封，没有署名，也没有邮票。他把它放在桌面中央，像放下一块烫手的铁片。
林远戴上手套，用裁纸刀轻轻划开封口。里面只有一张A4纸，打印体，内容简短：
**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你们准备好了吗？**
字体普通，行距标准，没有任何特殊标记。他将纸张翻过来检查背面，空白。又拿手机闪光灯照了照，看不出水印或隐藏图案。
“这信怎么来的？”他问。
“前台小张说有人放在信箱里，没留名字。我看了一眼，觉得不对劲，就没让别人碰。”
林远把信放进物证袋，贴上标签，放入档案柜第二层。旁边是他父亲执业证的复印件，已经泛黄，但照片上的人眼神依旧清晰。
他坐回椅子，打开团队内部通讯工具，新建一条加密消息，收件人设为小李和陈默。正文只有一行字：“通讯异常确认，启动b级警戒，暂不扩散。”
发送后，他合上笔记本，目光落在桌角的木盒上。老陈做的烙铁工具静静躺着，铜柄映着台灯光线。他伸手摸了摸其中一支，温度早已散尽，只剩金属的凉意。
“你觉得是谁？”老陈低声问。
“还不清楚。”林远说，“但能冒用我的号码约人，还能把信送到前台而不被察觉，说明对我们很了解。”
“不是外头的人？”
“可能是。”他顿了顿，“也可能就在附近。”
老陈没再说话，只是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看了几秒，才转身离开。临走前，他低声说：“明天我早点来。”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林远关掉主灯，只留台灯照明。他打开抽屉，取出一支新买的SIm卡，插入备用手机，开机后拨通自己的号码。响了一声就被挂断。
他又试了一次，这次接通了。
“林律师。”还是那个变声后的嗓音，“你反应很快。”
“你是谁？”他问。
对方笑了，短促的一声，像风吹过缝隙。“你以为你在查真相，其实你只是被允许看到一部分。等你发现剩下的时候，已经晚了。”
电话再次中断。
林远盯着屏幕，信号正常，通话记录完整。他将这段录音另存，加入“预案0号”文档附件。然后打开邮箱，准备给周正言发一封私人邮件，说明情况并建议加强安保。
鼠标移到“发送”按钮前，他停下。
不能惊动太多人。现在还不行。
他删掉邮件，转而写了一份工作日志，标题为《近期外部联络异常汇总》，内容仅描述技术层面的问题：虚拟号段骚扰、身份冒用风险、信件投递路径不明。末尾附上建议：更换办公区门禁密码，升级监控存储权限，限制非必要人员进入核心区域。
保存后，他将文件上传至内部系统，设置阅读权限为仅限管理层可见。
窗外夜色已深，整栋楼只剩下零星几盏灯。他靠在椅背上，闭眼三分钟，再睁眼时视线清晰。屏幕上，“预案0号”文档仍开着，那句话静静躺在中央。
他新建一个子文件夹，命名为“溯源准备”，把所有相关资料归类进去。最后，他打开团队群组，编辑一条消息：
“明早九点，紧急会前碰头。”
点击发送。
系统提示“已读”尚未点亮。他盯着那个灰色的小标，手指搭在回车键边缘。
台灯的光线斜切过桌面，照在木盒边缘，铜柄反射出一道细长的光痕，像一把未出鞘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