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还有亲妈？？”
贺小军惊讶坏了，小心脏莫名其妙砰砰砰跳的剧烈。
他长到这么大，以前也哭过闹过追问过，爸爸从来不接这话，也不提他妈，现在竟然说起他亲妈了！
“废话，没有亲妈，你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贺骏山尽量语气温和，怕刺激到小兔崽子的情绪，有些话一会儿该更不好说了。
饶是如此，贺小军还是难掩激动，噌地从被窝里爬起来，跪在床上两只小手撑着膝盖，眼巴巴看着他追问。
“爸爸！那我亲妈在哪儿啊？”
看不得他这么大反应，贺骏山微眯眼，撑着手肘支起上半身。
“贺小军，你很想见她？”
“啊！”贺小军一脸懵，“我妈...”
“想要你妈，还是想要爸？”
贺小军：“......”
一句话，给小孩儿整的更懵了。
父子俩沉默对视几秒，他的小脑袋瓜儿很快反应过来，爸爸不喜欢妈妈。
对噢，他早知道的.....
“爸爸。”贺小军纠结的扣手，垂下眼扣着手，噘起嘴小声嘀咕，“我不是你亲生的，对不对...？”
贺骏山神情微顿，没接这话。
贺小军软趴趴跪坐下来，细瘦的腿儿盘起来，样子有点垂头丧气。
“我早就知道，以前在大院儿，爸爸跟别的阿姨相亲，她们有人这样说过。还说我是爸爸的拖油瓶，害爸爸好大年纪，都娶不到自己的媳妇儿。”
贺骏山下颚线微绷，“说你妈，别往我身上扯。”
“我现在告诉你，你亲妈仗着生了你，屡次跟爷爷奶奶要钱花，还做了很多坏事。而且这些年她对你不闻不问，只顾自己逍遥快活，是个品性低劣的坏女人。”
“我这么说，你难不难过？”
贺小军低垂的眼睫抖了抖，似乎认真考虑了一会儿，小幅度的点点头。
“有点...”
贺骏山拧眉，“她对你来说就是个陌生人，你难过个屁！”
难道真的母子连心？那他.....
“人家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没等他多想，贺小军抬起头，扁着嘴说道：
“生我的人是坏女人，那我能是啥好东西？...难怪爷爷奶奶，也不喜欢我。”
“......”贺骏山噎住。
噎了几秒，他抿了抿唇，重新开口：
“那我问你，我说的话，你信不信？”
“...信。”贺小军扁着嘴点头，“爸爸从不骗人。”
信就好。
贺骏山暗暗点头，摆正脸色，一字一句叮嘱他：
“爸爸想告诉你的是，人的出生是没办法自己做决定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你无法选择。”
“可一旦你学会说话，会走路，会判断是非对错，那你就是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了，遇事，就得学会自己拿主意。”
“比如你喜欢周阿姨，选择她，想要她来做妈妈，除非周阿姨对你不好，伤了你的心，不然你是不可以三心二意，再去随便认别人做妈妈的，对不对？”
贺小军安静听完，歪头想了很久，才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爸爸，三心二意是不对的，我知道。”
贺骏山眼里掠过丝欣慰，抬手揉了下他头：
“所以，爸爸也不可以三心二意，亲妈和周阿姨，我们只能选一个，而爸爸是绝对不可能选你亲妈的，懂么？”
贺小军懵懂的点了下头，迟钝两秒，又掀起眼皮试探着小声询问。
“可是爸爸，周阿姨...会选我们吗？”
贺骏山从容点头，“会的。刚刚不是说了，我们一起努力。”
贺小军若有所思点点头，张嘴又想说什么。
贺骏山耐心耗尽，直接伸手捏住他嘴巴，拧眉下最后的通知：
“假如你立场不坚定，最后一定要选那个坏女人，那就收拾东西跟她走，离开贺家，以后就当没有爸爸和周阿姨，听明白了？”
贺小军惊恐的睁大眼睛，连忙唔唔点头。
不可能的！
他可不能没有爸爸！
爸爸跟周阿姨在一起，他就是有爸有妈的孩子了，要是跟亲妈走，他就连爸都没了！才不行呢！
父子俩深聊了一回，小兔崽子被成功洗脑，贺骏山深感满意。
对于舒琴这个人的存在，他跟贺父贺母有不同的看法，主要是关于贺小军。
让这么小的孩子太早感受世界的恶意，其实很没有必要。
人只有在幼小的时候，才拥有最多的童真和快乐。
爸爸妈妈对孩子来说是人生中最特殊的角色，大人失职犯错，不是孩子的错，没必要掰开揉碎了用大人犯的错，来惩罚小孩子幼小纯净的心灵。
有关舒琴的坏，只需要点到为止，不必刻意添油加醋和挑唆。
因为贺骏山始终相信，好的坏不了，坏的也好不了。
贺小军应该拥有选择的权利，前提是，他分辨的清对错，承担得起选错的得失和后果。
他允许儿子拥有犯错的机会，作为爸爸，也可以包容他一次。
有些事情，人教教不会，事教，一次就够。
*
第二天天不亮，父子俩早早起床下楼。
这些年他们也只有过年才回来，贺易弘和荣妍难得起的很早，佣人也早早准备好了早餐，老两口正坐在餐桌前等着。
“去，给爷爷奶奶拜年。”贺骏山轻轻推了儿子一把。
贺小军抿住嘴，硬着头皮走上前，咚地跪下来，对着餐桌结结实实磕了两个头。
“爷爷奶奶新年好！”
贺易弘翻动报纸的手顿住。
荣妍也坐不住站起身，看了眼跪着的小小人，又看向儿子：
“...好，快起来吧。快坐，先吃饭。”
贺小军昂起脸，见爸爸点头示意，这才手脚并用爬起身。
父子俩挨着在餐桌前坐下。
贺骏山拿了叠在手边的湿毛巾，递给贺小军示意他擦手，一边眼帘低垂淡声开口：
“一会儿，我带他在大院儿里拜完年，去一趟首都科研院的袁教授家。”
贺易弘听言诧异，“袁继深？干什么？怎么突然想起要去拜访他？”
“是啊。”荣妍也一脸不解，“咱们跟袁家，也有好些年不往来了。是不是，你们郭首长还给你安排了别的任务？”
贺易弘听完妻子的话，也是了然点头。
南岭军区挨着科研基地，有工作要跟首都科研院交接，倒是有可能。
“没有，有点私事，想去拜访一下袁叔。”贺骏山淡淡解释了句。
“私事找他？”
贺易弘下意识皱眉，“你能有什么私事去找袁继深？...要么我跟你去一趟？省的他还记恨之前的事儿，再给你撂脸子看，那老东西心眼儿小着呢！”
贺骏山端着碗的手一顿。
经贺首长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贺家跟袁家在几年前还闹过点不愉快。
“相看那事儿都过去几年了？”
他抬眸看了眼老两口，“你们跟袁叔，芥蒂还没解开？”
荣妍跟丈夫对视一眼，脸色不愉地撂下筷子，撇过脸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