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灌三杯，再喝伤胃可怎么办？
她想劝，可这么多人的面儿，嘴刚张开话又咽回去。
纪建松跟何章紧跟着上头的吆喝起来。
“俺也干了！祝旅长跟嫂子新婚燕尔，百年好合！”
“旅长，我也跟三杯！就祝你跟嫂子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其他人也纷纷不甘示弱，一个个端着酒杯起身，熙熙攘攘的吆喝送祝福。
周黎晓耳边炸的厉害，被一帮醉汉这么围着，既无语又想笑。
得，这是全喝高了！
压轴的饺子很快端上桌。
只不过，一个个都喝的舌头都捋不直了，压根儿也没吃多少。
倒是女人们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围在沙发前踏踏实实吃顿饭。
几个嫂子都顾着自家男人，眼看时候也不早了，撂下碗筷都开始劝退。
最后酒桌先散，除却被媳妇儿带回家的，剩下几个光棍儿都勾肩搭背的陆续离开。
周黎晓跟秦芳芳留在最后，帮着陈红收拾了餐桌和碗筷。
碗筷送进厨房，周黎晓擦完桌子进来洗抹布，陈红就开始压低声撵人：
“诶！你先走吧，不早了，我看贺旅长仰在沙发上半天不动弹，今天都喝蒙了。”
周黎晓回头看了眼，贺骏山一直仰头靠在沙发上，阖着眼像是睡着了，的确很久都挪地儿。
她想了想，问陈红：
“你家老纪也喝多了，我咋弄他？他说部队有安排住宿，我都不知道把他送哪儿。”
陈红翻白眼，“能送哪儿？楼下呗。”
“楼下？”
“三楼，以前他不就住那儿？房子虽然收了，不过好像也就凑合两三天，今儿一早老纪就带人去收拾了，应该是郭首长让的。”
陈红擦擦手，“咋？这事儿你不知道？”
周黎晓摇摇头，放下抹布，“那儿还能住？当初他回首都的时候，家具不都搬到你家来了吗？”
陈红听完乐了。
“想啥呢？我们婚床那可是新打的！结婚哪能搬人家旧床，又不是过不起了？”她站起身推周黎晓，“你快去叫叫他，问问钥匙搁哪儿了，碗筷就甭管了，有芳芳帮我呢。”
坐在盆子前刷碗的秦芳芳听了很快接话：
“对，晓晓姐你今儿都累坏了，这几个碗筷儿，我帮着收拾就行，你快去吧！”
周黎晓也没跟她俩客气，洗干净手，就从厨房出来，到沙发前戳了戳贺骏山。
贺骏山睁开眼，看着她不说话，眼神不太清明，就伸手握住她的手。
周黎晓抽了下，没抽出来，干脆由他握着，微微倾身问他：
“你钥匙呢？先回去吧，人都走完了。”
贺骏山似缓了下神，才想起来掏兜，拿出一把黄铜钥匙递给她。
看着他举动，周黎晓勉强忍住笑，接过钥匙扯了下他手。
“走，回去。”
贺骏山一声不吭，顺着她的牵扯站起身，身形晃了一下，跟条狗似的乖乖跟着她从纪建松家出来。
下楼的时候，周黎晓忍不住看他。
对上男人一本正经沉默寡言的脸，只觉得喝醉的贺旅长跟块木头似的任人摆布，还挺可爱，憋不住哧哧笑出声。
贺骏山微微歪头，眼也不眨的看着她，那眼神好像在问‘你在笑什么？’
她咬住嘴唇，免得笑太大声扰民。
从五楼下到三楼，捏着钥匙开门，周黎晓把人拽进去，看了眼空荡荡的客厅，然后拍了拍他宽阔肩头。
“自己进屋，拖鞋睡觉，能行么？”
贺骏山盯着她看，等了几秒似乎才理解她的指令，然后转身就朝朝阳的大卧室走去。
他走路直挺挺，走出一条直线，一点儿都不像醉了的。
周黎晓不放心的跟到房间门口，果然看见他坐到床边，慢吞吞拖了鞋。
那张床一看就是临时铺好的，被褥跟床的尺寸都不太合适。
贺骏山躺平后，脚都伸到了没被覆盖的床板上。
他合身躺好，然后就闭上了眼。
周黎晓静静看着，不禁轻笑一声，心想，喝醉了可真乖啊。
*
这边安顿好，她带上门，上楼又去了纪建松家。
陈红正拿饭盒给秦芳芳装饺子，见她又回来，两人都很诧异。
“你咋又上来了？”
“我跟芳芳结伴回宿舍。”周黎晓说。
“啊？”陈红瞪大眼，“那贺旅长呢？”
“他睡了。”
“睡了？你就不管了？”
周黎晓眨眨眼，“还咋管？”
陈红气笑，“喝成那样，你就放心把他一个人扔那个空荡荡的黑屋子里？那晚上要是不清醒，撒癔症，摔了吐了可咋整？”
周黎晓想了想，脑海里浮现贺骏山醉酒后言听计从的行为举止，以及躺在床上安稳沉睡的睡颜。
她摇摇头，“没事儿，一会儿我端壶水给他晾在床头，晚上醒了有口喝的就成，明天早上早点儿过来。”
陈红无语的看着她，“你这是图啥？你俩都要结婚了，谁会说...”
周黎晓笑笑，没说什么，问秦芳芳：“装好了没？”
“好了！”
秦芳芳忙扣上饭盒，快步走到沙发前背起自己的书包，一脸犹豫的看向周黎晓：
“让贺旅长一个人，真行吗晓晓姐？”
周黎晓无奈，“那儿就一张床，小屋那窄木板都没铺，我照顾他，晚上睡哪儿？”
两人一听，也是这个道理。
陈红连忙去给她拎了个暖水壶，又拿了个搪瓷茶缸。
“给，记得给放床边儿，壶盖揭开晾晾，别睡迷糊了半夜找水，直接灌再给烫着嘴。”
“诶哟知道！”
周黎晓接过壶跟茶缸，和秦芳芳一起下楼。
秦芳芳：“那我们走了陈姐！谢谢款待啊！”
“诶，慢点儿。”
陈红把两人送出门。
*
回到宿舍，俩人结伴去水房洗漱。
熄了灯，秦芳芳在被窝里跟周黎晓唠嗑，“那屋子啥都没有，贺旅长一个人就把床占严实了，你还是回宿舍舒坦。”
周黎晓嗯了声，安静的不说话。
秦芳芳又说，“陈姐说，你要跟贺旅长回首都去扯证了，晓晓姐，你以后都不回来了？”
“...有机会，当然会回来看你们。”周黎晓说。
“晓晓姐...，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秦芳芳有点感伤，“你跟陈姐都搬走了，这屋就剩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周黎晓想了想，柔声安慰她，“说不定很快会分配新同志来。”
秦芳芳吸了下鼻子，“新来的，谁知道性格是不是那么好相处啊？”
周黎晓笑，“芳芳，你性格好，招人喜欢，不管跟谁相处都能成为好朋友。”
“...有嘛？”秦芳芳小声问。
“嗯！”周黎晓开玩笑，“陈红多泼辣，不也把你当妹妹看？往后有你陈姐在，没人敢欺负你。”
秦芳芳笑出声，“嗯！”
两人都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黑暗里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周黎晓盯着窗外朦胧月光，却是了无睡意。
还真有点担心那个喝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