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墨文吓一跳，躲在沙发后面话都说不利索了。
“爸，爸？你咋回来了？”
袁太太握着鸡毛掸子，气的跺脚。
“老袁，你看看你儿子！非要嘴贱在程昱面前胡说八道，结果让万子铭记恨上，给抓去打成这副鬼样子！”
她瞪着儿子，又气又心疼：“那就是个煞生啊，你老惹他干什么！下次再打断你腿，让你也做个瘸子，咱们都没地儿讨理去！”
袁墨文被骂个狗血淋头，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袁继深看着儿子跟被鬼撞了似的那张脸，心情越发烦闷气郁，把公文包随手往沙发上一丢，一屁股坐下来。
他不说话。
袁太太跟袁墨文对视一眼，也不吵了。
夫妻大半辈子，丈夫这副神情，她瞬间就预感妙，于是一脸不安的问。
“老袁，你怎么这个点儿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袁墨文跟立在一旁的袁媛，也纷纷噤声看着他。
漫长的寂静后，袁继深捂脸失态，仔细听他声音沙哑，还有点哽咽。
“菲菲在牢里跟人争执斗殴，被捅了一刀子，划伤了脸。”
“啊？！”
袁太太手里的鸡毛掸子‘吧嗒’掉在地上。
袁墨文跟袁媛也惊呆住。
“...对方死了，她罪加一等！”
袁继深嗓子彻底嘶哑，几乎要老泪纵横。
“爸~”
袁媛难过的跑上前，轻抚袁继深的肩头作无声安慰他。
本来还有个盼头儿，现在人明显都保不住了。
老来丧女，袁继深险些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以前他的三个孩子，袁菲最争气，学习成绩好又聪明伶俐，袁继深对她寄予厚望，甚至于亲生的儿女都要往后排。
现在，袁菲毁了，人就要没了，他倾注二十多年的父爱就这么落空。
袁继深真的忍不住落泪。
袁太太惊骇过后，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她转头瞪了眼袁墨文，训斥道，“袁菲的事儿，不准你去跟程家人说！你要是再管不住你这张嘴，老娘就亲手替你撕了！”
袁墨文缩着脖子不吭声。
天老爷的，他这次教训都吃够了，哪还敢跟程昱往来。
但怂归怂，袁墨文想起袁菲，心里也是一样难过。
他抬眼看袁继深，“爸，就没有办法，能让我姐逃过这劫？哪怕是再多坐几年牢...”
“你闭嘴！”袁太太捡起鸡毛掸子丢过去，“还乱叫人，老娘就生了你们俩，你没姐了，给我记住！”
“妈~，这都什么时候了！”
“什么时候了？”袁太太叉起腰，话是说给袁继深听的，“咱们家的名声被她拖累的还不够么？杀人犯女儿，杀人犯姐姐，我看你们父子俩是都混到头儿了！”
她指着袁继深鼻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要还敢想方设法替那个祸害脱罪，这个家也别过了！你敢管这事儿，咱俩就离！我带媛媛走，你们父子俩往后爱咋过咋过！”
连离婚都说出来了，袁媛跟袁墨文都震惊到不敢吱声。
袁继深慢慢抬起头，潮湿的眼睛和沉痛无力的表情，那张脸似乎老了数岁。
寂静中，院子外响起脚步声。
军靴磕地的脚步声沉稳有力，贺骏山拎着东西出现在，袁家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呆住了。
袁墨文惊呼：“...你，你怎么来了？”
袁太太这才如梦惊醒，连忙招呼贺骏山坐。
“骏山，你快，快进来坐。”
贺骏山淡淡一笑，下颚点了点，没进去坐，只是上前两步，把买来的水果罐头和礼品放在桌上，然后看了眼袁继深。
“...事情闹成这样，黎晓心里有愧疚，万子铭那样的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造就的，还请你们体谅。”
他看了眼袁墨文，又跟袁太太说：
“他人在首都，就归我跟他姐姐管，你们对他有任何不满和芥蒂，往后都来找我，我代黎晓替万子铭跟你们赔不是。”
袁媛神情复杂，“表姐夫，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就是字面意思。”
贺骏山看她一眼，淡淡勾唇，“马上年关了，大家不要在这个时候闹不快，再有什么我们年后再说。毕竟都是亲戚，过年该走还是要走动的。”
话说完了，他朝袁继深点头以礼，抬步准备离开。
袁继深却开口，“等等。”
贺骏山驻足，偏过脸看向他。
袁继深从沙发前站起身，脸色灰暗严肃：
“之前我找你，你避而不见，现在程昱、阿文和袁菲接连出事，你倒是来了。”
贺骏山笑笑，“袁院士找我是想以公徇私，那事我不能掺和，是你们私下操作违反规定在先，我没有往上举报落井下石，已经是看在过往情分上了。”
“这次我来，是因为一点小打小闹，医药费赔了，礼节跟态度也摆在这儿。您要是还挑我们礼，我也不介意惊公。”
“你明知道我找你是为.....”
袁继深深喘了口气，点点头，“好，那我问你，对袁菲赶尽杀绝，这勾当是不是你安排的！”
他几乎确定，这事和贺骏山脱不了关系。
袁菲不是冲动的性子，不可能主动跟人争凶斗狠。
万子铭再仗着他老子的关系网办事，也不可能往司法刑狱里伸的了手，没有权力只靠钱财打点，是买不了牢狱里的命的。
唯独贺骏山，做着是轻而易举，甚至只需要几句似是而非的敲打，就有人会帮他悄无声息办了袁菲。
袁继深越想越笃定就是贺骏山，他胸脯剧烈起伏，死死盯着他，恨不能用目光把他戳穿。
“...随您怎么想。你说是，就是吧。”
贺骏山淡淡扯唇，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像是懒得为无谓的罪名辩解。
“爸~！你是急糊涂了吧？话怎么能那么说呢？”
袁媛扶着他无奈跺脚，当着表姐夫的面说人家干要人命的坏事，这不是纯纯得罪人么？
袁继深不说话。
袁太太急的重重叹气，“人家好容易主动登门，来拎了赔礼，台阶都铺下了，只需要一两句好听的话，之前的事就能揭过，关系就能缓和！”
“老袁啊老袁，你简直无药可救了你！”
她甩脸子不管了，转身上楼，脚步踩得极重。
“唉！妈，妈~”
袁媛追上去。
袁太太说：“别喊我，去，这家我待不了了，你要是我亲生的，就跟我回你外公家过年！”
一听母亲要回娘家过年，袁墨文立在楼梯口，也急了。
“爸！年底了，可不能让我妈回娘家，到时候街坊邻居该怎么看咱们家？”
袁墨文扯袁继深，“爸你快说句话，说句好听的哄哄她，让她别添乱了！”
他姐都还生死未卜呢，他妈跟着添什么乱啊！
“爸！”
扯了几下，见袁继深立在原地不动，袁墨文回头一看，老爷子捂着胸口神情痛苦，噗通跌坐在沙发里，嘴唇都紫了。
“啊！爸！爸你没事儿吧？！妈！我爸出事儿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