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建祥不光说他媳妇儿找他，还说他媳妇儿买了好些肉回来。
媳妇儿第一次让人到军区去叫他，预感一定是有大事儿。
贺骏山放下手上的公务，马不停蹄就赶回来了。
周黎晓眼神闪了闪，跟荣妍对视一眼，放下手里线团站起身。
“妈，你帮我看着我妈，我跟骏山哥上楼说两句话儿。”
荣妍眨巴眼点点头，示意她放心去。
周黎晓又跟袁玉珠说了声，这才拽了贺骏山上楼，回屋还把门关上。
见她一脸严肃，还神神秘秘地，贺骏山不禁失笑，伸手想抱她，悄声低问：
“怎么了？”
“别闹！”
周黎晓扒开他手，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翻出一张化验单，板着脸递给他。
贺骏山下意识接过手，低头看了眼，轻瞥的目光兀然顿住，瞳孔骤缩。
周黎晓双臂环抱，表情严肃问他：
“你说这事怎么办？”
“嗯？”
贺骏山微愕抬眼，“怎...”
他低头，又快速扫了一眼化验单子，指尖迅速捏紧，语气复杂开口：
“是挺意外，可是媳妇儿，你，你不是说过...会生的么？”
周黎晓愣住。
两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周黎晓气笑，“你看什么呢？”
贺骏山眨眼，低头又看向手里单子，看什么？早孕啊，他没看错。
“不是我！”
周黎晓又气又想笑，跺了跺脚，走到他身边，纤细指尖戳着化验单上的名字。
“好好看清楚！是我妈！袁、玉、珠！”
贺骏山耳膜嗡地一声，连忙仔细确认了一遍。
“啊？？”
周黎晓暗暗白他一眼，“没错，早孕，我妈妈。”
“......”
贺骏山的心情，比知道自己媳妇儿意外怀孕，还难以言说。
*
晚上，万肇是坐贺易弘的车回来的。
两人进院子时，还在低声交谈。
走进客厅，贺易弘话头一顿，鼻翼煽动嗅了嗅，目光看向餐桌上丰盛的晚餐，不由嚯笑一声：
“这，这什么日子啊？这么丰盛，吃的完么？”
荣妍把碗筷放桌上，抿唇嗔他一眼。
“赶紧洗手吧，开饭了。”
贺易弘笑笑，脱掉军装褂子，转身去洗手。
万肇扫了眼餐桌，视线又在客厅里流转一圈儿，没看到袁玉珠，于是准备先上楼。
他左脚刚迈上台阶，楼梯上紧接着就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对上贺骏山淡淡打量的视线。
贺骏山手里端着只搪瓷茶缸，边下楼边打了声招呼：
“爸，回来了。”
两人擦肩而过。
万肇脚步停了停，似有所觉般回头，却见这个女婿都已经走下去了，还回头看他一眼。
他立在台阶上眯了眯眼，“你有事儿？”
贺骏山挑了下眉，摇摇头，扭过脸朝餐桌的方向走，边走边端起茶缸喝了口水。
万肇皱眉，总觉得他装模作样。
正寻思，周黎晓便扶着袁玉珠从楼梯口拐了下来。
万肇很快收回目光，神色温和笑了笑。
“囡囡，珠珠。”
袁玉珠看他一眼，目光躲闪开。
周黎晓眼神复杂打量他，“爸...”
“嗯。”
万肇淡笑，没在意妻子的异常反应，昨晚知道要跟他回去，袁玉珠夜里难过的偷摸抹眼泪，他也只当不知道。
有些事可以惯着她，但有些事必须听他的。
“要吃饭了，我正要上楼叫你们，妈妈今天听话么？”
周黎晓唇瓣抿了抿，点头，“嗯，早上起床后，又睡了一觉，中午吃的不多，晚上菜丰盛，看看她能不能多吃点吧。”
万肇嗯了声，伸手握住妻子手腕。
“我扶她，你先去吧。”
周黎晓顿了顿，顺势松手，最后看了眼袁玉珠，然后先一步迈下台阶。
身后还传来万肇低沉关切的询问。
“脸色好像不太好，胃口不好吗？”
袁玉珠没吭声。
他又问，“药有吃么？”
周黎晓只觉后脖颈麻丝丝的，连忙加快脚步跟两人拉开距离。
晚饭的时候，没人提袁玉珠怀孕的事。
只是周黎晓和荣妍异常关心她，一直给她夹菜盛汤，问她吃这吃那。
万肇看在眼里，眸光闪了闪，也没有点破。
直到纷纷放下碗筷，阿姨开始收拾桌子。
万肇正带袁玉珠上楼吃药，突然瞥见她胳膊上的红点，明显是针扎过的痕迹。
妻子皮肤白皙娇气，那针点在手肘静脉处，十分明显。
他目光一凛，握住袁玉珠的手仔细看了两眼，抬眸问她：
“珠珠，你今天去做什么了？谁带你去的？”
袁玉珠刚服下药片，闻言愣了下。
万肇严肃皱眉，“抽血了是不是？给我解释解释。”
袁玉珠眨眼，“囡囡，我不舒服，囡囡和嫂子陪我去检查，说我贫血。”
“不舒服？”
万肇眉心皱紧，想了想，轻轻松开她，顺手端走她手里的茶缸。
“你先休息，我去问问囡囡。”
等袁玉珠乖乖躺下，他才端着茶缸走出房间，没走两步，就见周黎晓从楼梯口上来，身后还跟着贺骏山。
小两口齐齐盯住他。
万肇启唇刚想问。
周黎晓先一步开口：“爸，我给你看样东西，你来我房间。”
万肇到嘴边的话咽回去，跟女婿颇有涵义的目光对视了眼，不动声色，跟进两人的卧室。
贺骏山走在最后，进门后顺手将门给掩上了。
他转过身，抬手用拇指蹭了下鼻翼，掀起眼皮，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周黎晓又走了一遍流程，从床头柜拿去那张化验单，直起腰转身递给万肇。
她一股脑交代：
“早上我下楼，看妈脸色很差，状态也不好，担心她是中暑了或什么不舒服，所以带她到军区卫生所去看了医生。这是抽血的化验结果，显示什么你自己看吧。”
万肇迟疑地扫她一眼，伸手接过化验单。
等看清上面写的什么，他手一抖，茶缸‘哐啷’一声摔在地上。
周黎晓眼帘压低，扫了眼摔翻的茶缸和水渍，面色波澜不惊，接着掀起眼睫重新看向万肇，等着他做出反应。
万肇愣了足有半分钟，才不可置信地问她：
“怎么，会...？”
“......”
其实父女俩关系没那么熟，周黎晓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是宽慰他接受现实，还是劝他别做傻事？
她垂在身侧的手抓了抓裤缝，求助般望向立在门边的男人。
贺骏山对上媳妇儿盈盈目光，清咳一声，慢吞吞环抱起结实双臂，接着斟酌开口：
“爸，恭喜啊，老来得子，其实这也算好事儿，您可得好好照顾妈了。”
万肇脑子里乱成一团，黑眸幽沉睨他一眼，没接话。
周黎晓瞥见他这副反应，心底不由咯噔一声，升起不好的预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