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毁维修站,意味着主动攻击一个远古设施,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反击或连锁反应。
而且,他们真的有权这么做吗?那个设施属于一个已经消失的文明,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考古遗迹。
但不摧毁,坐视影刃被修复,等于放任一个明确的威胁重新壮大。
上次战斗的惨烈还历历在目,没有人想再经历一次。
“也许有第三条路。”
秦岳长老缓缓开口,“贫道观那设施,其唤醒因侦察机靠近而起。此非自然苏醒,乃受激而发。若吾等不再刺激,其活动会否渐止?”
“秦长老的意思是,我们什么都不做,等它自己停下来?”孙宇协调官问。
“非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以静制动’。”
秦岳修正道,“加强监控,但保持距离。观其变化,察其规律,待时机成熟,再作决断。”
欧阳宇摇头:“太被动了。万一它修复的不是普通的影刃单位呢?万一它在制造某种更危险的东西呢?我们等不起。”
林默这时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我们可以尝试有限的干预,但不是攻击。还记得尖顶的‘静默扫描’吗?
我们从中发现了尖顶定期发送状态广播的规律。也许,我们可以用类似的方法,对A点维修站进行深度扫描,了解它的工作原理和控制机制。
如果可能,甚至尝试发送一些经过设计的‘抑制信号’,减缓或暂停它的修复进程。”
“这会再次刺激它。”凌云指出。
“所以信号必须极其微弱,伪装成自然现象或背景辐射。”
林默调出设计草图,“我们可以使用‘洞察者’号上的高精度定向发射器,从远距离发送特定频率的能量波动。
这些波动本身不携带信息,但可能与维修站的某些内部谐振频率相互作用,产生抑制效果。”
“成功率多少?”索恩问。
“如果只求减缓,百分之四十。如果求暂停,不到百分之十。”
林默如实回答,“但至少比直接攻击的风险低。”
会议进行了三个小时,最终达成了多线并行的决议:
第一,舰队保持一级戒备,在秩序场外围增布探测器和预警浮标;
第二,专项组立即开始设计针对A点维修站的“抑制方案”,在五天内完成可行性评估;
第三,加强所有节点的监控,特别是尖顶和“幽影之海”区域;第四,向议会提交紧急报告,请求增派更多防御力量。
散会后,林默回到专项组实验室,周锐和赵青已经在等他。
“方案讨论通过了?”周锐问。
“通过了,但时间很紧。”
林默坐下,调出A点维修站的三维模型,“我们需要在五天内拿出可行的抑制方案。关键是找到它的‘谐振弱点’——那些可能对特定频率敏感的内部结构。”
赵青闭目感应片刻:“我以神识遥察,那设施之‘气’庞杂混沌,既有昊天秩序之基,又混影刃侵蚀之性。二者并非简单叠加,而是……纠缠。”
“纠缠?”周锐追问。
“如藤缠树,难分彼此。”
赵青睁开眼睛,“此设施非单纯维修影刃,其本身亦被影刃之力浸染久矣。若要抑制,需寻其尚未完全被侵蚀之‘纯净节点’,以秩序频率激之,或可引发内部冲突,暂缓修复进程。”
这个思路提供了方向。
三人立即开始工作。周锐负责分析侦察机传回的高清扫描数据,寻找建筑群中能量特征相对“纯净”的区域;
林默设计测试信号,模拟不同频率的秩序能量波动;
赵青则以灵觉辅助验证,判断哪些频率可能产生有效共振。
工作持续到深夜。
凌晨两点,周锐有了第一个发现。
“看这里。”
他放大建筑群核心区域的一个结构,“这个六边形平台,能量读数比周围区域低两个数量级,但频谱分析显示,它的能量‘纯度’最高,秩序特征保留最完整。
而且,它的位置处于整个建筑群的能量流转节点上。”
林默调出该平台的详细数据:“六边形……这个形状在昊天城的建筑中也出现过,通常用于‘控制中枢’或‘信息枢纽’。
如果这个平台还没有被完全侵蚀,它可能是我们介入的关键点。”
“需要测试频率。”
赵青说,“我建议,从基础宇宙常数频率开始,逐步升高。秩序之力,至简至纯,或可共鸣。”
三人设计了一组十二个测试频率,从最简单的氢原子基态跃迁频率开始,到复杂的多维空间谐振频率结束。
每个频率都将以极低功率发射,持续时间不超过千分之一秒,发射间隔随机,以最大程度降低被识别的风险。
测试将在二十四小时后进行,由“洞察者”号在距离A点零点五光年外的隐蔽位置执行。
在等待测试的时间里,基地的其他工作仍在继续。
赫尔曼院士带领的理论小组,从“湮灭之影”与影刃同源的角度出发,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假设。
“也许,影刃、‘湮灭之影’,甚至昊天文明本身,都是同一个‘源头’的不同发展阶段。”
在一次小组讨论会上,赫尔曼展示了概念图,“我们之前认为昊天文明创造了影刃,然后被影刃反噬。
但有没有可能,影刃不是被‘创造’出来的,而是昊天文明在追求某种终极力量时,自身发生的……‘异化’?”
沈澜博士理解了这个思路:“就像核裂变。铀235本身是稳定的,但在特定条件下会发生链式反应,释放巨大能量并变成其他元素。
昊天文明可能发现了某种‘规则层面的裂变技术’,并在应用过程中,自身的一部分‘异化’成了影刃这种侵蚀性存在。”
“那么‘湮灭之影’呢?”一名研究员问。
“可能是更彻底的‘嬗变’。”
赫尔曼调出能量对比图,“从影刃到‘湮灭之影’,能量特征发生了质变,从纯粹的‘混乱侵蚀’变成了‘秩序与混乱的混合体’。
这可能代表着异化的最终阶段——某种新的、稳定的存在形式。”